这几日,我开着方子渐渐解去夫人身上的毒,她的脸色便好了起来,郎将军看我的眼神也大为不同,简直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服务周到,甚至于,在沧海大有名气的陆子彦,我暗示过他那么几回,他也客客气气把他送出将军府。
在我还在烦恼着怎么办时,更紧急的问题出现了:沧海国突然攻城了。据说还是青冥王亲自带兵攻打郦城,而丰国最后的屏障可以说就是郦城了,只要郦城被攻下,那么攻下整个丰国也是指日可待的。因此不止是我,将军也明白沧海国此次攻城的的胜券在握和远久的筹谋。
郎将军早就在城池那边督战,已有几日不回府了,我虽然让人瞒着夫人,可是她还是知道了,但是她没有说什么,每日喝药更是积极,旁人看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唯有我明白,她不过是想身体健康,漂漂亮亮地和他一起死守郦城罢了。
当我知道青冥王亲自领兵的时候,便知道郦城定是守不住了。也许郎将军也知道,他不说。夫人也知道,不过大家都没有挑明这个话题罢了。
终于,过了十日,当最后一批军士战死在突围之后,郎将军的副将陈力拼死一人从外围杀进来,只带来白都的一封信,没有援兵跟在他的身后。我便知道白都已经放弃这个城市,尽管这个城市曾经抵挡过多少次来自沧海国的进攻。我看着郎将军拿出那把成名的将军刀,在院子里霍霍地磨着,我想我知道他的必死之心。
当初我还想着若是劝得将军肯投降,那么一切便好办许多了。可是我现在知道是不可能的了。我终于明白夫人听明青冥王亲自领兵的时候那种绝望的眼神。
夫人在我的治理下,早就可以下床了,这天,她早早起来,打扮得很漂亮,和一身盔甲的郎将军看起来很是般配。我知道他们是打算着晚上的战死。
青冥王早早就搁下话来,今晚尽力攻城,而丰国自以为的风魂术不知为何早就被沧海国士兵轻易破去,所以这是场没有胜算的战争。
郦城早就被包围起来,而听说沧海国的四大将军之一,振扬将军已经领兵从水路向丰国的帝都出发,已经攻下了好几座城池,而且是不费一兵一卒地攻下,那时沧海国布了许多年的探子的功劳。看着沧海国早有预谋的样子,丰国怕是迟早要被灭了。
这是郎将军昨夜和我长谈所说的,他一直要求我带着夫人出走,我没有答应。只是带他去看夫人拥着那件他们成亲时的嫁衣入眠,他就知道此事是不可有挽回的余地。而我一直没有走,那天晚上我跟着他们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沧海国的士兵黑压压把郦城团团围住。
“其实,他又何须用这么的兵马来围困一个小小的郦城,太把郦城当回事了吧。”将军笑着说。
“不是把郦城当回事,而是把将军当回事。”我接口道。也只有我才知道当年领兵困沧海城的也是郎将军,那年怕是他最英勇的时候吧。而此类仇恨,岂是我一个人能化解的?虽然夫人和将军都有安慰我,可我总是心里不安乐,毕竟是我亲口承认要他们有个好的结果。
战鼓雷雷,就要打起来了吧,我望着郦城还剩下不到一万人的军队,城中还有两万多的老幼还没有逃出去,照理,若是不投降,怕是要屠城了吧。
夜很黑,郎将军拿起战旗,就要下令。
我再也忍不住,夺过战旗,“你这一下令,是将近三万的性命啊,将军!”
“那又如何,男儿当为保家卫国而亡。”
“可是还有一万多的老幼,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吗?”
“卫国不能,为只有身先死。”郎将军正气凛然地说,只有我看到他手中的将军刀不可避免地颤抖了下,他的身后,跟着许多得到消息的国民,衣衫褴楼地握着手里能找到的“武器”,大家都知道今晚是最后的了断。
“荒唐!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你要这么多无辜的人陪你去死?”
“要不然,还能怎样,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我肯降,他也比不会放过这一干等老幼,不如战死还落个名声。”
我看着郎将军有点被我说动的样子,就劝着“你若肯降,我还是可以试着救下这一城的老幼?”
“你认为有可能吗?当年的沧海一城老幼,可是我亲手下令屠的,他又怎么会放过我?”
“你若肯,我还是有一成把握去说服他的。时间不多了,你若肯,我便去做这说客罢了。”
“一成,姑娘岂不是去送死?”
“只要还有希望,就不要放弃,夫人,你再帮我劝下你夫君,按计划行事。”
我拿过战旗,看着军队就攻过来,心里着急,再也忍不住了,从城墙上直接跳下来。虽然在其中硬着提起换了口气,缓了一下,但是这个城墙太高了,我觉得我就是那么直直地掉下去,心里不可避免地哀叹着:真正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