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进了大新皇宫，自己的本事也足以逃跑！
进了大新皇宫之后，自己再逃跑，新国也不能责怪楚国！
然而，楚孤鸿的声音——却使她的心，沉沉的坠了下去——
自己——没有必要告诉他，自己能逃跑的事情。他的心，似乎很遥远——与我平日通信的人，真的是他吗？
我不懂得他，我真的不懂得他……
从青年慌乱的声音里，她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是的，有节操的女人，在面对这样事情的时候，大多数会采用愚蠢的做法——自杀。如果我没有自杀，那即使有回来的一天，自己也将被楚国一堆贵族女人看不起——因为没有自杀。
女人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主宰，那就是男人，而且只有一个男人。如果有了第二个，那就不是一个好女人。
想着这个世界的逻辑，沉鱼微微冷笑了。
我不会自杀。我不是那种愚蠢的女人。
“……您放心……我不会死……我会活着，活到您来接我的那一天。”沉鱼想起了母亲曾经教给自己的学识，想着这个世界的局势，心中朦朦胧胧的有了主意——既然被当作贡品已经不可避免，那就利用自己的新身份，好好做点事情吧——为了他，也为了自己，当然，也为了这个被父亲等人搞得乌烟瘴气的国家！为了楚国可怜的民众，少一些战乱之苦。
思绪渐渐平稳，沉鱼站直了身子——她的眼睛，不再凄苦，她的神采，不再萎靡——是的，这个世界上，我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是的，很多事情！
很多时候，人的成长，只需要一瞬。
就在这一瞬，沉鱼长大了。
楚孤鸿惊异的看着沉鱼——就在方才这一刹那之间，他感受到了沉鱼心境的变化。但是他不知道这种变化会带来什么，不由有些惊疑不定。
沉鱼站着，深深的凝视着楚孤鸿，似乎想将眼前这个人，装进自己的眼眸里带走：“你放心，我不会死。”
“你……”没有想到能得到沉鱼如此肯定的答案，楚孤鸿心中有几分喜悦，又有几分若有所失的怅惘……“我知道，你与寻常女子不同，你与寻常女子不同……”似乎是安慰着自己，楚孤鸿再次将沉鱼紧紧抱住。“你去大新，定然能够得到李广寒的宠爱……如果有可能，我想，我想与你联系……”——既然沉鱼决定活下来，那就请沉鱼帮我做一点事情吧，帮大楚做一点事情。像是安慰自己，楚孤鸿告诉自己。只是顺带而已，只是顺带而已。
我不卑鄙，我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卑鄙——沉鱼不是一般的女子，沉鱼有能力做好这件事情，我的沉鱼一定会去做——她也是楚国的一份子，让她给楚国做一点事情，并不过分……
“将军，您是要……”听到青年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聪敏的沉鱼，居然也有回不过神来的时候，“您……是要我，去为您做间吗？”
惭愧加羞愧，楚孤鸿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沉鱼，是这样……我是想……不过，你一定要将安全放在第一位……”
有种淡淡的失望，有种莫名的酸楚。沉鱼沉默的将眼睛转向远处——我爱的男人，要我去给他做间谍！
做间谍！
他不但要我去服侍另外一个男人，而且，要我去给他做间谍！
就在方才，沉鱼是想过，想要给楚国做一点事情——但是，沉鱼没有想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会如此直接的向自己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间谍，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刀山火海，意味着死无全尸，意味着……意味着，万劫不复！
新国的皇宫，本就不是一个安定的皇宫。想要在那样的皇宫里生存，已经不是一般的艰难。更何况是做间谍！
李广寒不是傻瓜。一个能够驾驭一个如此庞大的国家的人，不是傻瓜！
能够让新国在十多年的时间里变得如此强大的男人，不是傻瓜！
有能力在二十年内统一整个天下的男人，不是傻瓜！
在这样一个男人眼皮子底下做间谍……
沉鱼只觉得心一阵一阵发冷。
他要我做间谍……
沉鱼抬起眼睛，望着眼前的青年，眼睛里是一片沉冷：“白将军……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这一句话，我甚至……我甚至想……”她没有将话说下去——是的，我有杀你的冲动！
“沉鱼——你杀了我，你杀了我！”楚孤鸿低声咆哮起来，他抽出了身上的宝剑，递给沉鱼：“我竟然如此卑鄙……我居然向你提出这样一个荒唐的要求……沉鱼，你……是该杀了我！”
楚孤鸿将宝剑塞给沉鱼——沉鱼茫茫然接过——是的，就在片刻之前，她有一种疯狂的冲动，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这个欺骗了我的男人！
我奉献了自己，换取了他的生命，他的自由——他非但不肯带我一起逃跑，还劝说我去给楚国做间谍！
欺骗，欺骗，欺骗！
然而，等这个青年将剑递给我，将自己的胸膛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却又无法下手！
大新在一边虎视眈眈，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都不能放弃，那是最基本处事之道……他没有错。
随便是谁，都会说，他没有错！
不肯答应，我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女人——如果再胡闹下去，我，就成为了乡下最无知的泼妇！
莫名的酸楚渐渐放大，变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难受——是的，国家国家，向来都是先国后家。何况，我根本不是他的家！
沉鱼的剑尖在颤抖，沉鱼的整个身躯都在风中颤抖！
酸楚，无奈，羞愤，惭愧，后悔……种种复杂的情感，沉鱼不能尽数！
我不能答应他——不管我有多爱他，也不管他有多爱我——只要不答应他，在新国的皇宫里，我还能挣扎出一片天地——或者，我还可以一走了之！
天地茫茫，我终还能保全一个独立的我，一个自在的我！
然而——然而……然而……他的身躯，在风中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老树。这个青年，他也有说不完的苦衷啊。不管他有多少爱我，毕竟他是爱我的！
沉鱼的心，在颤抖——她始终不能下定决心——为什么，我居然成了这样没有主意的女人？
咣当一声，沉鱼终于将手中的宝剑扔下：“从此之后，恩义两相决——你做你的将军去，你去找其他女人做间谍去——我，不会再理睬你！”
沉鱼转身走出草丛——后面传来狼嚎一般的呜咽：“沉鱼！”
沉鱼的身躯颤了一颤，没有回头——只是，脚步迟缓而僵硬——似乎有千钧沉重！
恩义两相决！
沉鱼，不是工具，绝不做任何人的工具！
后面传来侍从的惊慌的呼叫：“主上！主上……”
惊慌的声音里似乎有些什么——沉鱼猛一回头，却看见那个青年，已经捡起了宝剑，颤抖的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胸口，鲜血已经迸溅而出！
心，莫名其妙的碎裂，沉鱼飞扑过去，抓住了青年手中的宝剑——剑锋割破了手掌，她却没有觉察——“你——不要这样，你……”
楚孤鸿扔下了宝剑，抱住了沉鱼，他的声音，嘶哑而破碎：“我对不起你——国家不能保全，心爱的女人也不能保全——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楚孤鸿胸前温热的鲜血，染红了沉鱼的衣襟。
沉鱼抬起眼睛，凝视着眼前的青年。青年的眼睛里，盛满了疯狂的悲伤——沉鱼的心碎了，也醉了——不管怎样，这个青年，他是爱我的！
他不得不牺牲我，但是，他爱我！
忠义不能两全！
我应该原谅他——应该原谅他！
沉鱼不停的为楚孤鸿做辩解。是的，不为楚孤鸿辩解，她的心就找不到落脚的方向——所以，她只有为楚孤鸿辩解，为楚孤鸿说话！
一刹那之间，沉鱼下定了决心——不能动摇的决心：“我答应你。间，向来是兵家常用的策略。国与国之间，也向来少不了间！既然大新皇帝点名要我，那么，就让我做将军的间吧，我有信心，会成为楚国历史上最成功的间！”
“沉鱼！”楚孤鸿低低呼叫，声音里分辨不出是痛苦，还是喜悦。他的声音嘶哑而破碎：“那苦了你，沉鱼！那很危险，沉鱼！你要……”
“很危险，我知道。”沉鱼的指尖，轻轻抚过青年的眉宇，“但是，我愿意。正如你愿意为楚国牺牲我一样，我愿意为你牺牲。”
正如你愿意为楚国牺牲最爱的女人一样，我愿意为你牺牲我最宝贵的一切。
这个国家，这个政治，这九州天下一盘棋，总要有一些棋子做出牺牲。
既然你希望我做出这个牺牲，那我就做这个牺牲吧……
请你记住，我愿意为你牺牲。
“你愿意……”热泪再也不能压制，楚孤鸿再次泪流满面，“沉鱼，我对不起你，沉鱼！”
“您没有什么对不起我。”沉鱼的声音，非常温和，“您没有对不起我，将军。一切都是我的自愿。都是我的自愿。请你记住，我愿意为你牺牲。”
请你记住，我愿意为你牺牲。
巨大痛楚，楚孤鸿说不出话来。喃喃自语：“我一定记住，我一定记住，你是为我做出牺牲……我，辜负了你……”
楚孤鸿放开了沉鱼，沉鱼也退后了一步。侍从这才上前，说道：“主上，远处已经传来马蹄声，寻找沉鱼小姐的人，已经到了。”
已经到了。沉鱼的心，沉沉的坠了下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望着楚孤鸿：“我这就去了……”
楚孤鸿道：“有件事情要先说好——我的人，如何与你取得联系？”
沉鱼勉强笑了笑，说道：“不需要联系——至少，在我得到大新国君的信任之前，都不需要联系。如果我已经取得了信任，那么，我有办法与您联系。”
楚孤鸿点了点头，说道：“是。你现在去，还是一个身份尴尬的妃子，一举一动都要特别小心。我会派人去大新国都潜伏，三五年后，你的身份地位巩固之后会来找你……”伸手，掏出一块玉佩，在石头上砸成两块，递给沉鱼一块，说道：“这块给你。”
沉鱼接过了玉佩。
玉佩上是精美的双飞燕纹饰。杨柳依依，燕子双飞。寥寥几笔，却是灵动传神。
可是，现在，双飞燕，却被砸成了两半——一边一只。一只在他手里，一只在自己手里。
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个词：劳燕分飞。似乎不太合适。
破璧不可重圆，即使重圆，也有裂缝不可弥补。
“沉鱼，我定然不会辜负了你！”楚孤鸿的声音嘶哑而急切。他的手再次伸出，想要将那个纤细的身子再次搂在怀里；沉鱼却闪避开了。
“我信。”沉鱼低低叹息，转身走出了草丛。前边就是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