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略微侧身,火光擦着青衫射进水里,爆起一片浪花。不等水浪回落,立刻就有更多火光激射而来,阻了千的去路,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身来回望。
“鸾琴!”桃夭这才想起似乎醒来时并没有看到他。正待出声阻止,却被他狼狈的模样惊住。这还是鸾琴吗?一袭镶金黑衣凌乱不堪,像破布般耷拉在他身上,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血痕,束发的金圈也不见了,一头长发迎风而舞,平添了几分萧索。他这是去做了什么?
鸾琴却只当桃夭的轻呼是求救,但见她被妖族挟持,心里真正又急又苦。“放下小夭,饶你不死!”他悬在十步开外的水面上,一语未毕,周身的灵力早已散出,脚下弱水受不住强势,被激起层层波动。
千一样停在弱水之上,笑眯眯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饶我不死?就凭你?”说完还不甚在意的朝怀中小夭眨眨眼睛。小夭还有些懵,看他调皮,便觉好笑。可一转眼,刚好看到远处疾驶而来的黑影。心中一紧,下意识伸出手来护在他背后:“小心!”
话音未落,赤鹏已经尖啸着逼近过来,嘴一张,一道白光带着极滚烫的温度射千的后背。桃夭隔着千的身体无能为力,几乎肝胆俱裂。却忽见一幕水帘无风而起,堪堪挡住了赤鹏的袭击。水帘突起不止,赤鹏又飞得极快,一时收不住势头跟着白光刺进水帘,扑棱了数次才挣出束缚,略显狼狈的扑到鸾琴身旁嘎嘎直叫。
鸾琴见状,忙挥出一条火龙直冲向千,火龙收尾相接绕成大圈,把千和小夭都禁锢在了圈里。千左突右突,冲到哪里哪里就火光冲天,只得退回到圈中间,与鸾琴隔火对视。
“放开她。轩辕王姬,岂能容你小小妖族玷污!”鸾琴虽是一身狼狈,却难掩与生俱来的神族霸气。
“轩辕王姬?小夭,你是轩辕族王姬?”千低头笑问,眼睛浓黑清亮,干净如同古潭幽泉。
“我……”桃夭突然有些不敢看他的脸,扁扁嘴委屈道:“我是小夭……”
千笑意更盛,抬头朗声喊道:“这位公子,她不过是个小妖,不是你要找的王姬。莫要寻错了人啊!”
鸾琴急怒攻心,手一抬,火圈猛然窜高,几乎将两人包裹住。
火光中,千紧抱住桃夭,屈膝躬身,将她完完全全保护在自己的怀中。
“千?”这样的紧缩使得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桃夭一抬头,就能看见千亮晶晶带笑的眼睛。他似乎总在笑着,一百多年前问她要桃子时候笑着,一百多年后看到她受伤仍然笑着,现在被鸾琴的神火包围其中命在旦夕,他还是笑着。他就不怕死吗?“放下我吧,我身上有鸾琴落下的禁制,他的火伤不了我。可你会死的。放下我,他不会为难你。快些走吧,帮我把教你的事都做好,我会感念你的。”桃夭呢喃着劝他放手,全然不知道自己脸上眼中全都是浓的化不开的眷恋和不舍。
火海中,千低声笑:“你怎么知道我会死?要不要我和他打打看?打不过就算你嬴!”
这算什么话?!桃夭还来不及阻止,千就突然催动了灵力。他们身下的弱水如有生命般迅速涌起堆高,火圈被推散开去,灵力无法集中,火势也就减弱下来。涌起的水柱继续升高,眼看着就要高过火焰,鸾琴一咬牙,拼尽全力凝聚火圈,突窜的火势鲜红如血,直追着水柱向上攀升,却总也快不过水势。
“咦?他偷了你的东西呢!”千突然眯起眼睛,杀气渐露。
“嗯?”桃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鸾琴腰间有一抹微弱的荧光,似水似晶,凝神细看,却是一截灯珊瑚!
还不等桃夭辨别,千就突然冲下水柱,笔直的朝着鸾琴扑去!
赤鹏护主,率先尖啸着迎将上来,口喷烈火,目露凶光。
千并不动手,自有弱水激射上来,途中突然凝结成冰,剑一般直刺赤鹏心口!
“不要!”桃夭惊呼,竟然伸手欲抓住冰剑。
千急收灵力,冰剑瞬时化为水滴掉落下去。赤鹏没了威胁,更肆无忌惮的扑杀过来。千只得紧抱住桃夭拧身侧翻,险险避开赤鹏的尖嘴,落到水面。
“对不起……”桃夭根本不敢看千的眼睛,咬着唇不再出声。头顶传来轻叹:“小傻瓜。”她忽然又红起了眼眶,低头不语。
只这短短片刻,鸾琴已经重新布阵。细密的火点像夜空繁星一般围绕在他们周围,这些火点不如刚才的火圈猛烈,却莹莹烁烁不畏水,不少火点甚至主动钻入水中,自上而下的将他们围裹在内,逐渐收拢。千根本无处可逃!
“你劫持王姬,究竟意欲何为?”鸾琴喝问。赤鹏盘旋其上,尖啸不已。
千却只是淡淡一笑,并不理会他,只自顾和桃夭说话。他脸上淡然,说的话却叫桃夭心惊胆战:“怎么办?我打不过了。”
“叫你不要逞强!”桃夭气不打一处来,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快放下我,逃命要紧啊!”
千乐不可支:“不行,他偷你的东西还没拿回来呢!”
要不是伤重,桃夭一定跳起来揍他:“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东西!”
千笑容可掬,眼里却是肃杀一片:“别的东西都不要紧,就这东西必须得拿回来!事关你的小命!”
话音刚落,桃夭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千猛然散出重重灵力,弱水自他脚下被劈成两半,滔天的巨浪向两边竖起,水声如雷,轰鸣不绝!
鸾琴拼尽了全力也无法拢紧被驱散开去的玄火,嘴角溢出血丝。
哗啦啦一阵脆响,巨浪包裹着火点凝结成冰,又随着千的灵力波动破碎坠落,火光熄灭,鸾琴喷出大口的鲜血,倒地不起。
炀谷恢复平静,碎冰化开,弱水涟漪不断。
鸾琴再也无力强撑,飘飘荡荡沉入水底,满目悲凉。
他怀中的蓝光被水波卷起,莹莹烁烁。
桃夭大惊:“这不是我的灯珊瑚!这不是我的灯珊瑚!他没有偷我的东西!他没有背叛我!千!别杀他!我错怪他了!他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