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是件坏事,至少想要起早是不可能的,而当她鸡鸣而起之时,李三娘也早已经不见人影了。
想来,一个爱睡懒觉的坏形象已经不可避免了。
或许只因她是客人的原因,窦氏叫了好些丫鬟过来服侍,主要是她人还没醒,人家都在那儿侯了有一阵子了,实在惭愧得很。
温香袅袅,外加睡意正浓,思爰竟也有一种想躺下去的冲动。忽然想起一件事,才勉强打起精神来,看着铜镜狐疑地问:“你们瞧我这眼圈是不是黑了?”
这镜子看着大概轮廓还行,想看细微的还真看不怎么真切。
红衣一听立刻放下梳子,从身后一步绕到跟前道:“让奴婢瞧瞧。”
“怎么样?”
红衣眨眨眼,有些愣神:“肿了。”
思爰眉尾一跳。
红衣解释道:“眼眶肿肿的,还有些发红,奴婢看上去倒像是哭过了似的。”
青鸾听了也凑过来:“依婢子看是昨晚喝的那一大杯茶惹得,等会儿奴婢去弄点凉水敷一下就好了。”
“我去我去。”一旁的小丫头很是机灵,一听要凉水立刻赶着去,没走几步就又被池氏给唤住了。
池氏如今是一脸的发福相,温恭与威严并存:“小丫头不长脑子,这种天七娘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
红衣一听立刻垮了脸:“是。”
青鸾也忧上眉头:“那怎么办?”
池氏过来,好声好气地说:“仆妇知道七娘不喜敷粉,可是……”
思爰最不耐烦这些,立刻打断她:“很难看吗?”
众人皆一片默然。
最后,红衣出口:“不会。”
思爰莞尔:“那不就是了,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池氏等皆无言以对。
纱帘微动,思爰不着痕迹地端正坐姿。
果不其然,花衫轻快的脚步声出现在身后,见了里头情形似乎怔了一下,冲思爰行了个礼才转问池氏道:“怎么头还没梳?”
池氏抿唇,笑笑,“耽误了些功夫。”
说罢,快速地从红衣手里接过梳子:“夫人可等着呢,还是奴婢来吧。”
思爰微微一怔,随即矜持一笑:“劳烦姐姐了。”
……
“夫人。”花衫领着她们到窦氏这边便恭身退下。
思爰这才发觉,室内竟多了几名贵妇打扮的人。
思爰这会儿穿的是李三娘的衣服,虽不合心意,却也是全新的。因为没事前给她备好衣物这点,花衫赔了几次罪,却无一不被思爰给敷衍过去了,本来就不干别人的事,怎么好意思去怪罪呢。
首次尝试鲜艳的颜色效果还不错,映得面色也红红润润的。是以刚一露面,便引得众人暗暗称奇。
“可是贵府小姐?好精致的人儿。”有人问道,轻柔的语气中仿佛有惊喜也有诧异。
窦氏并不点破,含笑道:“观音婢快过来与众夫人见礼。”
思爰闻言笑靥如花,轻轻上前几步福身一礼:“七娘见过众位夫人。”心道:又是见面会。
贵妇们皆含笑点头,思爰自称七娘,她们还以为是李家女儿排名老七的,本来就是要和窦氏打好关系的,见思爰又表现得如此乖巧自然不吝称赞。
窦氏心情很好,招手让思爰坐过她那边去。
“叔母。”思爰颌首,遂过去坐下。
一声叔母叫得让人有些恍惚,窦氏解惑道:“此乃右骁卫长孙晟将军的女儿,小字观音婢,平时我也是把她当自个侄女看待。”
这窦氏不说还好,一说是长孙晟的女儿,各人小算盘可都打开了,这排名第七的不就是长孙晟唯一的嫡女吗?
半晌,其中一个妇人首先笑出声来:“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上次在长孙府见过一次的。”
思爰望着她,淡淡一笑,显得落落大方,“是。”
窦氏也含笑点头。
一个来回,气氛开始热络起来,仿佛只是一个仪式,过了某个特定时间点,退场的人也有先后。
她是最小的客人,首先退场的是她。方才窦氏说过三娘这会儿是在练箭,反正无事,顺便过去见识一下未来女将的风采。
游廊曲折伸延,廊外绿草如茵。
思爰侧着头看花衫那两片红唇一张一合,时不时附和地含笑点头,而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什么都没听,而花衫却在心里暗赞她彬彬有礼。
薄薄的阳光洒下,李世民只随意地穿着一件家常衣,拿着一壶烫好的清酒倒了一杯,随即仰头喝下。
“怎么,我爹还没回府么?”李世民淡声道。
燕麦随即点头:“唐公这会儿恐怕还在为工程的事情烦忧呢。”想了想,叹了口气,“哪来的那么多色彩鲜艳的破石头……”
闻言,李世民神情一肃:“这些都非你我之力就可逆转,我们先静观其变,再慢慢想办法。”
“公子是说……”燕麦眼睛一亮。
李世民并不答他,目光投向十几米外练武场内的李三娘小小的背影,思绪却已飞至别处。
不知又是哪个好东西的建议,说是要建“仙宫”就得有仙物,现如今奇花异木,珍禽贵兽已经进入地毯式的收罗,惹来一片哀声怨道。
又加上最后是决定建在最山上,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大地之时,仙宫就必须要发出七彩之光,这就需要很多的彩色石。
于是,问题来了。没有哪几个地方盛产彩色石,那怎么办呢?好主意就是动员全国劳动人民一起挖石头。
于是,民不聊生的后果就是老百姓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