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那边在吵吵闹闹,大人这边也在口蜜腹剑。李渊之前之所以问是哪位曲公公,是因为宫里有两个曲公公,内常侍曲如海,还有就是权贇老太监的干孙子小曲子。
曲如海是谁?掌管内帏的第一把手,权贇是谁?内侍省的省长,早在先皇在时就是太监老大了,而就是只干孙子却也不可小觑了。而一般来说,如果是宣召圣旨这种事一般是小曲子来,而今日来的却是曲如海这种掌管内帏的太监,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假客套了一个来回,又不着意地收了些好处,曲如海扯着半尖半哑的嗓子道:“行了!不客套了,刚好长孙将军也在省的咱家多跑了一趟,两位大人还是赶紧收拾一下跟咱家进宫见皇上吧,万一让皇上等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渊脾气一向很好,这下子也有股气升了上来,他还道是杨广有什么话带到,却没想到是让他们进宫?这老太监是故意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有那柄玉如意分量足以当敲话砖,都不知道这老太监要混到几时才会将此行目的说出来,但明显得罪常混在杨广身边的人是愚蠢的,李渊只得暗忍一口气。
和长孙晟对视一眼,无奈只得跟着老太监进宫,而心里早已将老太监骂个千遍万遍了。
事实上,曲如海那句话真的是让人恨不得掐死他,你也知道让皇上等久了不是闹着玩的?那你还故意拖拉那么久,连热汤都喝了两碗了还不走?
不久之前就发生过这种事,经过杨坚的铁腕政策,朝中百官至少有大半的真正拿粮做事的,虽然这几年因杨广而去了大半,但在朝中仍有一股清流存在。
杨广当太子之时是绝对的好太子,不爱美色、节俭、文采好还很尊重人,但是当了皇帝以后就跟变脸一般,直接往相反的路上跑。刚开始还有人对杨广不可理喻的行为出面指责,但不是遭到了罢黜就是贬谪,好些官员只得息鼓作罢。
监察御史董仲国还算比较理智的,他不是大腕挑不起大梁,不敢直接面议杨广的过错,只能尽自己的职责——“分察百寮,巡按郡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正是如此也才得罪了一番人,以至于在有一次宣召中由于某某原因“让皇上等久了”,才有的后来的“目无君父”以及一大群人控告的“贪污受贿”罪。
其实,仅仅只要“目无君父”这一条就可以将董仲国置于死地,《开皇律》中的十恶之条的第六条“大不敬”之罪再加上一条受贿罪,那董仲国真的是可以死几截了。不过他得感谢皇上开恩只得了个绞刑,家人也可以幸免于难,家产呢?也就是那穷酸样也没几个钱,算了吧!
仿佛是阎王匆匆忙忙下了一个决定似的,整个事件来说真的讽刺极了,贪污官员不抄家,重罪之人不祸及家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杨广看不爽那老家伙好久了,每天在那叽叽喳喳的,吃饱了没事干就永远别干了!
曲如海是没有敌意的,李渊是谁?杨广的表哥呀,皇亲国戚,关陇集团人物呀!长孙晟是谁?右骁卫将军,整个家族虽然比不上关陇八柱国,但也不容小觑!两个人都不是吃素的,更何况同时得罪这两个人?但是,他之所以敢毫无忌惮地耍大牌,是因为他有更强大的靠山罩着,是的,大家鼓掌,是杨广大BOSS。
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层曲室,玉兰木楯,互相连属,回环四合,牗户自通千门万户,金碧相辉,照耀人眼……
看着眼前的华丽楼宇,李渊思绪万千,有些羡慕,又有点胆怯,总感觉他所见到的玉石之中掩藏不了的累累白骨正在向他招手,仿佛被压抑在最底层的波涛在向他涌来,让他心里有点沉甸甸的……
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日中了,明明天气不错为何他总感觉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窒息……
“唐公……”旁边的长孙晟压低声音提醒着。
李渊听到长孙晟低声呼唤,倒吸一口凉气,惊觉自己竟然在站原地,连忙抛开思绪,正正脸色背手向前。
长孙晟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李渊愣了一下,原来有不好预感的不只有他一人……其实他很想跟长孙晟探讨探讨来着的,万一后面有个突发情况也不会做错事,但无奈这是皇帝的地盘,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呢,只得作罢。
“想是最近将军太累的缘故。”李渊低声轻笑。
“可能吧……”长孙晟释然。他年轻时受过一些伤,那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就吃到苦头了。到了下雨或是比较湿冷的时候,整只右腿根本动不了,平日还正常,就是昨晚一夜未宿感觉身子都有些沉了。
李渊故意走慢,看了一眼走在前面已经有点距离的曲如海和长孙晟,低声自言自语:“唉,不知道皇上召我们有什么事呢?”
“呵呵!唐公别可别乱想,我猜呀,准是有好事……”一旁的小太监见边上没人,眼角闪了一下便想着向李渊示好。
“哦?难道前面还有备着黄金美酒等我二人不成?”李渊故作讶异。
“有没有有美酒什么的咱就不知道了,不过,反正是好事,咱家就在这儿预祝唐公官路亨通了……”小公公虽想多多巴结,但无奈又不能透露太多,但可不是白痴,许曲如海正走在前头在听着,这老家伙的耳朵可利着呢!
“那就承公公吉言了……”李渊也没失望,他本也没期待着能够在一个随侍小太监口里套出点什么,只不过取了个信儿至少不会让小心肝提得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