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
郑薄身体滑了下去,头靠在床边,手指顺着晋昭的衣形,捏住了晋昭的衣角,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
“王上?”
晋昭试着叫醒郑薄,然而郑薄依旧闭着眼睛,看着郑薄侧脸的睡相,晋昭将大拇指抚上郑薄的脸颊,微笑,然后俯身,郑薄伸出了双手,抱住了晋昭的头。
此时,班鹫依旧坐在床边,守着班弈,有一个人影悄然无声的走到了班鹫的背后。
“君上。”
班弈辗转醒来,正好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马起身,说:“李寻常,你到底是谁的人?跟在寡人的身边,名义上是保护寡人,可为什么到了寡人有危险的时候,你却不露面了,任由那个死小子,对寡人动手动脚。”
班弈说话的时候,摸了摸身上,该死!那个死小子把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搜刮一空了。
班弈使劲拍着床板,对着李寻常怒吼,然而李寻常也早已习惯了班弈的怒吼,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晋昭是君上的人。”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他才没动手,虽然在他很小的时候,爹就告诉过他,他们这一族所有的人,这一生都要奉献给鲁国之主,而他在看到班弈的第一眼的时候,也被这高高在上的人所折服,并且下定决心,这一生都要誓死保护这个人。
可他却在看到和班弈长的一模一样的班鹫的时候,疑惑了,明明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但感觉却差的很远,相比较而言,班鹫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其实内心善良,而班弈虽看起来和善,里面却是虚的。
但无论如何,誓言终究是誓言,于是他在誓言与心情之间徘徊,终于站在了光与暗的分差线,他虚构出了另外一个人,李常,这个带着微笑的面具,却杀人如麻,踩着别人的尸体,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家伙,不也是他自己吗,这是矛盾的,可他却得到了安慰,他可以一人分饰两角,保护着这两个人。
等到他遇到比他更厉害的人,结束生命的时候,也许才是他真正解脱的时候,可那一天什么时候到呢?他有点迫不及待。
班弈抓住班鹫的手臂,道:“寡人总有一天会把那个小子给剁成肉酱的,而你,现在就跟寡人一起回鲁国。”
班鹫掰开抓住自己手臂的手,道:“事到如今,你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要回鲁国的话,还是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而且我相信现在郑薄一定知道你在我这里,如果你现在不马上回鲁国去的话,后面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你变了,是因为那个小子吗?”班弈完全没在意郑薄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这里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知道了更好,不知道也没损失。
班鹫站了起来,道:“我没变,就算变了,也不是因为谁,才变的。”
“寡人听说,你遇刺了。”
“听说?你还挺会说的,你在吴国安置了密探吧,说不定来杀我的人,就是你派来的。”
班弈沉默了,径直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看样子是要走了,“班鹫,我们要不是兄弟就好了,不过寡人会向你证明,你现在不跟我回鲁国去,是个错误的决定。”
班鹫心想,这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回头看清楚事实。
贵珠从外面跑了进来,阿宝紧随在后面,房间里众侍女正在为郑薄整理衣角,贵珠羞涩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晋昭,便扭头挽上了郑薄的胳膊,甜甜的叫道:“王兄。”
郑薄宠溺的刮了一下贵珠的鼻梁,说:“又有什么事情?”
“贵珠想向王兄要一个人。”
“谁?”
贵珠挪了挪嘴,指着晋昭道:“贵珠想要晋侍从。”
“不行。”
郑薄拒绝了。
“为什么啊?”
贵珠嘴巴扁起,“哇啊”两声,嚎啕大哭起来,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指着晋昭,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晋侍从,如果你不给我,我就赖在这里了。”
“换个人吧。”郑薄建议道。
“我不要别人,不要,我只要他,只要他。”
郑薄见贵珠固执又哇哇大哭,且侍女们又都看着,便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小晋侍从?”
贵珠停止哭泣,吸了吸鼻子,她怪王兄在这么多人面前问,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可她又怕她不说,王兄就不答应把晋昭给她,这么一想,便说:“喜欢。”
“那就更不能给你了。”
“为什么?”贵珠使劲掐住郑薄手臂上的肉。
郑薄眉头皱起,道:“父皇生前,已将你许配给季然了。”
“什么季然,我不认识,以后我也不会嫁给他。”贵珠气愤的说完,用脚踢向郑薄的腿肚子,便跑出去了。
晋昭看见贵珠跑了出去,在郑薄的示意之下,也追了出去,在外面,贵珠伤心的趴在倚栏处哭泣着,小身子随着哭泣声起伏着,阿宝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晋昭坐到了贵珠的旁边,道:“公主。”
贵珠一听是晋昭的声音,便扑到了晋昭的怀里,小声的啜泣着,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问道:“晋昭,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贵珠脸上涂的脂粉很厚,被眼泪一冲刷,便有一条条白色的污渍,晋昭用手帕细心的将这些污渍给擦干净,道:“公主,你不擦任何的脂粉,最自然的样子,晋昭觉得那是最美的。”
贵珠伸出两只手,摸上了晋昭的两颊,问道:“晋昭,你喜欢我吗?”
“公主,为什么喜欢我?”晋昭问道。
“这个是因为,晋昭长的很好看。”
“那要是公主遇到比晋昭长的还要好看的,那公主还会喜欢晋昭吗?”
贵珠将双手放了下来,身子也坐到一边去了,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想过。
“不知道。”贵珠诚实的回答。
“所以说公主不是真正的喜欢晋昭的。”
“不是这样的。”公主摇头反驳晋昭的这句话,她是真的很喜欢晋昭,喜欢到以后想要嫁给晋昭,而不是什么季然。
贵珠握住晋昭的手,道:“我不会嫁给季然的,所以在此之前,晋昭你不能喜欢任何人,可以吗?”
贵珠带着点期待,且小心翼翼的看着晋昭。
“不可以。”郑薄走了过来。
贵珠站了起来,看着郑薄问道:“为什么?”
郑薄坐到了晋昭的腿上,搂住晋昭的脖子,撒娇道:“因为我不能没有小晋侍从,不能没有。”
晋昭看着郑薄有点无赖的样子,笑了。
贵珠站在了一边,呆呆的看着这两人,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她察觉到了一件事情,一件连晋昭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事情,不过她不会说的,绝对不会说的。
贵珠将郑薄的鞋子扯了下来,丢到了倚栏外的池塘里,“阿宝,我们走。”
“是,公主。”
阿宝嘴上应着,心里却颤着,王上你可不要发怒,公主是无心的。
鞋没了,小麻烦倒是走了,郑薄叹了口气,道:“小晋侍从,鞋没了,背我回去吧。”
“是,王上。”
晋昭背起郑薄,却发现有点背不起了,“王上,你变重了?”
郑薄把头靠在晋昭的背上,道:“没有。”
之后,晋昭去见了班鹫,而班弈早已经走了,郑薄对此似乎没有什么想法,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可晋昭却有想法,因为班弈在房间里留下了一封信,里面赫然写到:将在不久之后,取你狗头一枚。
为此,晋昭有好几天绞尽脑汁的在想该怎么办,未果,便就忘了。
嫔选是为了给王上选择品佳貌美的女子,来维持王室后嗣的繁衍,对此由大臣提出,王上酌情采纳,贴出榜文告示:凡平民以上阶级,品佳貌美适婚女子皆可参加。
吴王郑薄觉得无需如此劳师动众,实则是对嫔选毫无兴趣,便道:“由大臣们推荐便可。”
此话一出,下面跪坐着的大臣们一边哗然,领政薛兴倒是没有惊奇,很是理解道:“王上所说,臣赞同,那么臣就推荐臣之女。”
老狐狸。
跪坐在对面的右相文信心里骂道,领政薛兴回望右相文信,心里暗道,小子,姜还是老的辣。
右相文信接着领政薛兴后面的话,说:“王上所说,臣也赞同,那么臣就推荐臣之妹。”
跪坐在一边的都副统领袁庸心里想,这是要开战了吗?真好,那就在激烈一点吧。
大提学柳启看着都副统领袁庸,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笨蛋又跑神了吗?真令人担心。
大学士季然则始终保持着微笑,心态平和,坐在旁边的少府士茗绍则偷偷的打了个哈气,心想,好无聊啊,还没结束吗?到底在争什么?他放弃好了,他没有女儿,也没有妹妹。
郑薄用手指轻点着桌子,看着下面众大臣各异的表情,这下可有的玩了。
“那么就让右相文信之妹以及领政薛兴之女一起入宫,然后再在这二女之中择其最佳之人,选为寡人之嫔。”
“王上,圣明。”
众大臣俯身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