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三个字,海安栋的眉头止不住皱了起来。若说藏宝阁与驭兽山争斗时不加制止,可以算成坐井观天,这一次眼见一个大活人快活不成了,却不施加援手,岂不是见死不救?
“七师叔,安栋有话要说!”海安栋也不等乔小七如何作答,急道:“或许从前七派之间或有间隙,但我幻虚宫乃七仙岛名门正派,断不可对落难之人置之不理。”
见海安栋言辞激烈,付雁诚抛开身旁的明镜,劝道:“海大哥,七师叔不是那样的人,这么做一定有缘由,我等不妨听听七师叔怎么说。”
七双眼睛瞅着自己,连云华的目光中也有颇多猜忌,乔小七暗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么下去不可能完成师尊的交代,该是让他们知道些事情了。
“各位稍安勿躁。”乔小七拍落胳膊上的泥巴,道:“你们可知,冬皇是个什么角色?”
众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也难怪,七仙岛本就是远离六大国的散仙聚集之地,多少年来就算是大派弟子若不喜好史书,也极少知道灵界的历史渊源。
沉吟了半晌,只有十人中最缄默的云殇答道:“听师祖说过只言片语,似乎和千岛国有关系。”
“只说对了一半。”乔小七早就料到不会有人知道冬皇的多重身份,解释道:“冬皇洛仪不仅仅是上任千岛国龙帝,更是曾经的东方蓬莱国驸马、当今东莱女帝的亡夫。”
想不到葬在小小仙山岛的冬皇竟有如此身份,可是乔小七忽然说这些作什么?众人皆有疑惑之色,急待乔小七说下去。
“但鲜有人知道,这洛仪在成名之前还是魔界中人,因为身有化龙一族血脉,才混进了千岛国。”乔小七学着师尊玄隐真人的口吻,娓娓道:“也许是天道弄人,洛仪从魔界来到灵界先是结识了当时的东莱国公主、也就是如今的东莱女帝,与其私定了终身。又倚仗化龙血脉,在千岛国谋了个不错的差事,几十年下来,由一方守将到大国帝君,竟渐渐地对千岛国乃至整个灵界的看法有所不同。后来灵界与魔界的大战一触即发,处在信仰漩涡中的冬皇左右为难,直到战后才现身,用自己的身体堵上了灵魔之间最后的隧道。然而洛仪虽以帝王身份陨落,但身份暴露后魔界血脉自然万万不能入千岛国皇墓,化龙一族也将其当作国耻,只能葬在陨落之处仙山岛,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冬皇墓。”
故事虽短,那冬皇当年所经历的的种种曲折实在令人咂舌。像这样的大人物仙山岛是决计没有、听也没听过的,引得众人一时入神。
明镜用指头揉着下巴,悠悠道:“师叔祖,明镜好奇怪,冬皇和东莱女帝都是一国之君,他们怎么在一起,后来如何了?”
摇了摇头,乔小七若有所思,“师尊未曾说过。但我曾听人说东莱女帝是蛇女,人仙与妖仙,想必不会有善果罢。”
另一位小辈弟子明悦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目光中闪出一丝狡黠,嬉笑道:“师叔祖说得没错,人与妖的区别可大得很,万万不可有违天道……”他还要继续说下去,付雁诚回身瞪了他一眼,他只好把下面的话噎到了肚子里。
乔小七本来也没指望这些小辈弟子能多孝敬自己,当下也不计较,平淡地说:“这就是冬皇墓的来历了。你们好好想想,长天真人与师尊齐名,昨日亦奈何不得千岛国,如果再不知好歹、开罪了东莱国,七仙岛将永无宁日!”
话已至此,稍聪明些的人都会明白为何不能救那尚有一丝生机的拜火教弟子。但乔小七为了最起码的短暂团结,接着解释道:“师尊师母出自东方蓬莱国,对东莱国的国力有所了解。‘二十八星宿妖仙、三百神之子、三千金甲妖将’,我不明白师尊所说的都是何方高人,毕竟不是我幻虚宫可抵挡。”
“原本冬皇墓属我幻虚宫所辖之地,有师尊的名声在,其他六派也不好觊觎冬皇七宝,这次却不同。以奕剑门为首,七仙岛其中五派以援助我幻虚宫为要挟,偏要夺那不知还在不在的法宝,还以大比的名义把我宫和十香谷拉下水,着实是可恨!若大比到最后,既得不到法宝又开罪了东莱国,岂不是得不偿失?更要命的是,当年冬皇不惜身陨的目的是为了封住灵界与魔界的通道,如果魔界封印被哪派弟子不经意间破坏,后果将是万劫不复!”
其中的利害轻重众人恍然大悟,顿觉掌门真人的顾虑果然是句句在理,也可以揣测出此次幻虚宫参加七派大比的真正目的。
“所以,我宫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各派贪得冒进,必要时可先下手为强。”乔小七从衣中掏出一物,亮给众人道:“我所说的话都是师尊授意,掌门令牌在此。”
掌门令牌一出,众人讶然。要知道掌门的信物可从来不轻易与人,玄隐只在自己不在幻虚宫时才交由虚策保管,以防不时之需,没想到竟为了此次大比就交给了乔小七,看来乔小七在掌门心中的位置几可与虚策比肩了。
既然乔小七有掌门令牌在手,也由不得众人不信,就算是海安栋,也只能望一眼那烂泥潭嗟叹不已。众弟子俯身道:“弟子谨遵掌门号令。”
通碧荧光的令牌只有巴掌那么大,细细看去有几缕光华在其中流转,绝对错不了,正是由玉之精髓锻造的掌门令牌。付雁诚顿了顿,也跟着俯下身去。
看着众人低下的头颅,乔小七丝毫没有骄纵之感,只觉得摊牌之后方才还各形于色的一个个人脸瞬间变得难以捉摸,这便是隐忍了罢?借助于师尊的威严,根本不值得骄傲。
“感谢各位同门的好意。”乔小七暗叹了一口气,道:“各位心中所想,我也能明白几分,但此次大比非同小可,我等的成败关系到幻虚宫的未来,可谓是重任在身、丝毫不比前线的同门来得轻松。这次去冬皇墓,我想得很明白,大不了鱼死网破,和其他六派弟子一同葬在里面,只要幻虚宫能太平一时,小七死而无憾!”
“各位都比我这个小小蛇妖入门要早,对师门的感情想必都比我要深刻得多。各位,小七仰仗各位了。”乔小七深鞠一躬。
这一下令人措手不及,反而比刚才亮出令牌时更令众人感到惊讶。在众人的眼里,乔小七虽是名义上的长辈,但妖就是妖,天生凶狠、暴戾,那些曾经斩杀过的妖怪哪个不是如此?
当真没有见过像乔小七这般妖族,他说的话、做的事现下看来,无非都是为幻虚宫着想。试想一个妖族、入门最晚,尚能为师门舍生忘死,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推三阻四。
众人皆是年轻弟子,血气方刚,海安栋首先道:“七师叔,安栋鲁莽,请七师叔责罚。”
还未等乔小七回话,明悦、云闲从付雁诚身后闪了出来,异口同声道:“弟子愿听号令。”
乔小七心中长吁了一口气,最令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只要十人肯同心同力,就算死在了冬皇墓起码也不算冤枉。
抬眼眺望,阳光驱散了沼泽地里弥漫的晨雾,冬皇墓慢慢露出了雄伟轮廓。这景象来得太恰到好处,似乎在召唤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