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直磨蹭到日影西斜才出城去,而早就已经追过去的夏侯秀元二人自然是找不到他们的踪影,白白在附近转了一大圈,秀州城戒严,附近几公里之内都是坚壁清野,一片荒凉,半个人影也没有。
夏侯秀元停了马,沉声道:“不过是片刻功夫,他速度再快,也不能连个影子也看不见吧。”
那女子却是说道:“这也不是没可能,若是那个人,恐怕此时早就在万里之外了。”
夏侯秀元以为她纯属妄说:“那个人岂会在这里?”
女子说冷笑道:“我可不信你没瞧见那幅图,那种手法,若非是那个人,你还知道这世上有另外一个人能做到吗?”
夏侯秀元说道:“天下之大,焉知没有人会那种手法?”虽是这样说着,却连他自己也不信,到底有几分心虚,没那么理所当然了。
女子冷哼一声,却没有揭穿他。
李怀悠二人恰好路过这里,沈逸低头看看下面的情景,说道:“姐姐,下面有人。”
他们一路飞来,四处荒凉,终于在城外见到两个人,不得不感到有些惊奇。
李怀悠觉得那两个身影十分眼熟,而且这个时候能见到的,难道竟是夏侯秀元追了过来,她说道:“找个地方藏着听听他们说什么,别给他们发现了。”
沈逸的飞行术法十分好用,简直像是长了对翅膀一般,听她这样说,便立刻溜进了离着夏侯秀元不远的大树上,以树干遮挡,倒也不会被发现。李怀悠有些羡慕,若是可能,她也想学学,他日出了些什么事情,逃跑也容易。
他们才一停下,却见那女子忽然抬头望了过来,说道:“有人。”
李怀悠却是看清楚了她的相貌,顿时一怔,她本以为与夏侯秀元同行的是沈初音,却没想竟是在一品阁见过的那位程家大小姐程明珠,她对这位程大小姐印象可谓深刻,当日一品阁的众人无一不为她的英姿所倾倒。
只是,她此刻没有表现出那时的不知礼不识趣,也没刻意炫耀自己的本领,而是一脸漠然,目光中带着森然寒意。
李怀悠与她的目光对上,迅疾低下头,真是好冷的眼神啊。
不过几日功夫,这个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怎么变化这么大?
夏侯秀元听到她的提醒,立刻朗声笑道:“哪里来的朋友,不必这般藏头露尾,请出来一见。”
李怀悠正要出去,身体却被沈逸箍紧了,抬头看过去,他睁得大大的清澈眼睛里全是好奇。
只耽搁了这么片刻功夫,便已有人从附近的树丛中走了出来,哈哈一笑道:“两位可找到李姑娘了?”
这人却是那个外号二愣子的秦折,他原地转了一圈,笑道:“这里离秀州城已经十几里了,再往前走就可以见着一些庄户人家,也许两位往那边去找找更有希望一些。”
“多谢告知。”夏侯秀元抱拳道,不欲与他多说,打马便走。
秦折却一闪身挡在了他前面,嘿嘿一笑道:“夏侯秀元,你可知这是我岭南,不是你那小小的平安镇,这地方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夏侯秀元却并不动怒,仍是笑道:“那么,我要怎么样才能走呢?”
秦折说道:“留下这位姑娘,你就能走。”
程明珠抬眼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挥起鞭子朝着他头脸招呼,秦折本欲躲开,却不知为何,在程明珠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竟是动也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瞧着那鞭子落在自己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直到这时,他方才可以自由行动,立时向后跃开,心下却是惊骇欲绝。得到的情报中只说是个女子,看起来虽然冷冷的,却仍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却怎么竟有这般手段。
在一旁看着的李怀悠也是奇怪,那一日虽然露了一手骑术,但之前的表现也一直是个狂妄无知的小女孩,可她这一鞭子却打的轻轻松松,看秦折的表现,全然不是他没躲,而是根本就躲不开。
秦折从军多年,大伤小伤没少受过,倒也不在意这一鞭子,令他在意的是,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哈哈一笑,说道:“难怪夏侯兄敢明目张胆地来我岭南,原来不但有美娘子相伴,且是个辛辣的美娘子,娘子这一鞭子真是又疼又让人心里欢喜,我秦折实在拜服,不知娘子尊姓大名。”
他说的粗鲁,李怀悠听得皱眉不已,那程明珠却完全没有一点反应,而且还淡淡地回答了他:“我姓程。”
秦折笑道:“果然将门虎女,在下有幸与当年程老将军有一面之缘,此次真是他乡遇故人。”他自然知道程明珠的底细,左武卫大将军的嫡长女,辅国公嫡亲的孙女,他手里有一份这些当朝权臣之后的详细资料,只不过如今看来,这位程大小姐与传闻中的并不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道:“传说程大小姐不学无术,这次看来传闻定不是真的了。”他本来就人称二愣子,随便说出什么话来,有那种名声在外,旁人的责怪应该也不会很大。而程明珠既然敢来,肯定也暗中查访过秀州的情况。
果然,程明珠并没有不悦,反而因为他说话直接不弄花样,倒颇有些赞赏,便道:“旁人也不知道我的本事,有这种传闻也没什么。”她的那种形象都是她自己一手制造的,对这些传闻自然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秦折有些领悟了,这不就跟自己故意在人前落个“二愣子”的名号差不多吗,他爽朗一笑:“既如此,程大小姐,后会有期。”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手一挥,林子里立刻出来了十多个人,纵马离开,秦折翻身上马,马蹄声渐去。
程明珠却是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寒冰般的眼眸也柔和了一些,望着李怀悠藏身的大树,说道:“怀悠妹妹,闲人走光了,你可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