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花开富贵底样画的很别致,并非是常见的牡丹蝙蝠,整幅图上共有大大小小七朵牡丹,每一朵的颜色形态均是不同,这倒也不算什么,李怀悠以前也曾见过有上百朵花的牡丹图,只是这上面的牡丹却很奇特,七朵花都隐去了花心,反而以藤蔓相绕,细细的藤顺着枝干、花叶绕上来,最后在花心处吐出另外一朵小花,因为切合的十分完美,李怀悠之前仔细看这幅图也没看出问题来,只是动手开始绣时才慢慢发现。
她的手停在花心里的那朵小花上,顺着往下再看,十分疑惑,这绕上去的藤蔓是什么东西?既然绣了,为何偏偏还要隐藏起来,怕给人瞧出来?这刺绣不该是与作画一般,重的是立意吗,立意万千,却不给人知晓,还有什么作用。
就算是养在深闺的女儿之作,必然也是希望能有人与自己分享这么一番心事的,这世上,哪里就真的存在孤独冷清不愿与人相交的人了。
李怀悠穿了最后一针,铰断了线,站到凳子上居高临下地看这幅图,正呆呆地发愣,突然听到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喝问道:“谁?”手中的绣花针立刻被甩了出去。
“哎呀。”门外一声惨叫,李怀悠愣了愣,才跳下凳子跑出去,看见一个人捂着眼睛倒在地上,旁边是扔在地上撒了一地的饭菜。他手指缝里全是血,躺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李怀悠傻愣在地上,这是什么情况?
还是那人大叫着提醒她:“还不快去喊人!”她这才醒悟过来,忙忙地往外跑,直接跑到了前院,也不记得那位裴将军的屋子是哪一间,索性一间挨着一间往里面闯,后来终于看见了走过来的一个士兵,便拉住了他问:“你可看见孙明了?或者秦折也行。”
那人自然知道这小姑娘是谁,孙明将她带回来的时候,他们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闻言便立刻带她去找,谁料这小姑娘却不肯走,反而说:“你快去后面看看,那个人倒在那里,脸上都是血,很吓人。”她说的却是有些夸张了,不过那人手指缝里流出血,又是整个人都在发抖,看起来的确很严重。
这人听了,虽是不大明白,却知道是有人受伤了,连忙把李怀悠抱起来,急匆匆地踢开一扇门,冲着里面的人喊:“去找孙猴子,后面出事了。”然后抱着李怀悠去了后院。
李怀悠挣扎着下来,这里的人可真是不懂尊重女性,怎么能说抱就抱呢,就算着急,她一个堂堂淑女,也不能被这样粗鲁地抱起来吧。
那人也不管她,直接把她丢在了地上,自己冲了出去。
跟着往前走了没几步,后面便有脚步声过来,李怀悠回头看去,见是孙明。他见到李怀悠也是诧异,惊奇地问:“不是你有事?”
之所以这般急匆匆赶过来,还以为是这姑娘出了什么事,这后院早就清空了,本来打算安排些将领住进去,却没想这些大男人们见了春闺绣房都不好意思,表示自己住不惯这种地方,当然了,裴骃将军是个例外。所以这后院就只有李怀悠和裴骃两个人。
既然不是这姑娘的事,难不成会是将军有事?
想到这里,他更是加快了速度。这位将军,最是能招惹是非,可是最令他头痛的人。
正打算绕过前面的假山池塘,迎面却碰到了刚刚跑过去的那个士兵,那人见到他,却是一脸古怪,再见到跟在他身后的李怀悠,便抱怨起来:“这后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里有满脸血的人,你不是在骗我们吧?”
李怀悠愣了愣,说道:“那个给我送饭的小兵,他躺倒在了我门口。”
那人更是奇怪:“送饭?将军才吩咐叫我送饭给你,我还没去呢,怎么可能躺倒在你门口?”
“啊?”李怀悠顿时摸不着头脑了,那人身边又是碎碗饭菜的,除了是送饭过来的人,还有什么可能。
孙明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间闪了一闪,快步走去了李怀悠的房间。门口干干净净,别说是人了,连半粒米也瞧不见,地上一点湿润也没有,完全看不出曾在这里洒落了些蔬菜食物。
他在门口顿了顿,直接推门进去了,房间里干干净净,仍然是之前的模样。李怀悠才来没一会儿,带着的食物袋子也被他收了没给她,身上除了杆毛笔什么东西也没有,就算是有人来偷东西,选的也太不是地方了吧,再往那边走几步便是裴骃的房间,他屋子里可能好东西还是有一些的。
他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情况,便问道:“李姑娘,那人长什么样子?”
李怀悠说道:“我没看到他的模样,我看到他时,他双手捂着眼睛,手指缝里全是红红的血,在地上挣扎,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你是不是立刻过来喊人了?”
“是呀。我还是跑过去的。”她虽然腿短,但跑这么段路也话费不了多长时间。
孙明只问了这么两句话,便不再问了,他却也不着急,甚至唇边还勾起了一抹笑意,跟那两个士兵说:“你们散了吧,回去该干嘛干嘛,这件事也不要多说。”
两人答应着,便走了。
孙明笑道:“兴许是谁的恶作剧,逗你玩的,没什么大事。我去叫人送饭过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李怀悠见他这样说,便也不再追问,却问道:“屋子里那幅绣品我可以绣吗?”
“绣品?”孙明有些诧异。
“就是那副花开富贵图,我看着挺好看,可是却没绣完,想着挺可惜的。”她带孙明进去看,之前一时手痒,便未经同意绣了几针,如今见到了孙明,还是问清楚好,免得他日绣品的主人怪责。
孙明随着她进到屋子里,也看到窗边摆着的那幅图,真是一幅好画,也是好手艺。七朵富贵牡丹,栩栩如生,形容饱满,似乎要破画而出,开到外间来。便是画作有如此神韵,也不寻常,何况这个却是用针线绣出来的。一针一线,不知道费了多少时日,磨练多久,才可有这般的功夫。
只是,他觉得似乎有些奇怪,这种奇怪并不是说这绣品,而是他隐隐的一些感觉,觉得这绣品似乎有些奇特。
才这般一想,却听的李怀悠喃喃说:“绣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