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不死是为妖。
长明真人这一副得道的模样，原来竟真的不是个普通人，原来他竟是个妖怪吗？
李怀悠疑惑地看着他，这妖怪，长得与平常人实在是很像，也没什么妖怪的特殊气味儿。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却有人走了进来，见着他们几人，便说道：“三位久等了，夏侯公子派我来接三位过去，说是已经安排好了。”
长明真人甩甩袖子，不再与他计较，拉起李怀悠便出门而去。李恪笑着跟了上来，与他们一起上了门前的马车。
夏侯秀园准备的住处距离一品阁比较远，是在城外一处山坡脚下建的园子，因山循水，山上种着各式林木，园子修得也是别致，一路走进去，所见的每一处亭台楼阁都不尽相同，显见建造者是用了心的。
长明真人对此十分满意，这地方清静不说，光看着这番布置景色，心情也颇为愉悦。
唯一令他不满意的就是，自己这小徒弟一路上都在问师父的年纪，十分聒噪，她难道不明白年纪大的人不喜欢提年纪的问题吗？而更令他不满的是，旁边的李恪笑呵呵的，很像是在看热闹。
终于，夏侯秀元迎了过来，在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停下来，笑道：“师叔，小师妹，这地方你们还满意吧？”
李怀悠四周环顾一下，只顾着问长明真人他的寿命问题了，竟然没仔细看看这周围的变化，听他问了便随意看了一眼，说道：“满意。”
的确是很美的宅子，做的很精致，可是李怀悠对这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她一向是随遇而安，只要住的舒适就可以了，衣着打扮的赏心悦目那完全是缘于爷爷的教导，可是她从出生就住在那栋房子里，对房舍建筑这回事便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于是，她不过看了一眼，就继续缠着长明真人问他到底有多少岁了。相比之下，她对这个问题更好奇一些。
夏侯秀元眯眯眼，自己这宅子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和银子的，便是住惯了皇宫的公主，也该惊喜一两下吧。
又望了望那位汉王，他心下一凉，不知怎么的，他竟会觉得李怀悠的性子和汉王有那么一两分相似。
都是一样的古怪，不同于常人。
若是再跟着他学东西，恐怕将来又要出个小李恪了。那一位是汉王，这一位却是长悠长公主。这李家之势，恐怕要更进一层了。
他心下有些遗憾，这长明真人的徒弟，怎么竟会是当朝的长公主呢。
心下百转，李怀悠却跑过来问他：“夏侯公子，你可知道我师父的岁数吗？”
夏侯秀元愣了愣，这姑娘怎么突然对自家师父的年纪感兴趣了。他笑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世上的所谓三长？”
“什么三长？”李怀悠眨眨眼，似乎有门道。
避开长明真人瞪视的目光，夏侯秀元说道：“这天下有三长，一长乃是长江，贯通东西，蓬勃大气。二长乃是流沙瀑布，位于岭南九龙溪源头，吞云吐雾，状若流沙，大概有百多丈的样子。这第三长么——”他笑了笑，在李怀悠的粉嫩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却是长明真人的寿命。我听说，早在北燕开国的时候，长明真人就早已经修成了真人，如今大秦一统天下，已历两代，先皇长寿，在位47年，新帝登基已经数载。而北燕历十七主，共计二百余年，你可算算，你师父年方几何了。”
果然李恪没有说谎，自家师父真的是个妖怪。
历经北燕二百多年，又加上47年再加上几年，师父成为真人已经有三百年或者更多了，估计这还是保守的算法，天下无人知道他的年岁，那是比妖怪还妖怪呀。
而且，师父竟然与长河瀑布齐名，那可真是大大的有名气呀。
李怀悠望着师父那张脸，白头发、白胡子、白眉毛，脸上却没有几条皱纹，夕阳映衬之下，格外像个世外高人。
应该说，的确是个世外高人吧。
相处了有两天了，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他相貌的奇异之处，若非李恪说出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妖怪收下做了徒弟。
妖怪的徒弟，那算不算是妖怪呢？
她想到这里，便顺口问了出来，没想夏侯秀元却是直接笑出了声，师父更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瞪视着她，骂道：“什么妖怪不妖怪的，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妖怪，你师父我乃是得道之人，自然享有不同常人的福寿。”
李怀悠很疑惑，又看看李恪，将两个人的相貌对比一番。李恪年纪看起来很小，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样，长明真人一看便是个老道士，她问道：“难道三哥也是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李恪笑道：“我若是已活了几百年，你岂不是也已经很老了？可你分明才只有八岁，还是个小娃娃。”
李怀悠点点头，是这个理，却又皱眉，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若是我成了真人，是不是也会这样活上个几百年呀？”这样的话，要完成爷爷那个好好活着的遗愿岂不是很难，几百年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万一过得很伤情，那岂不是很惨。
当然，所谓伤情，她其实根本不必在意。若是伤了，那也只能是喜欢上她的人，却不可能会是她。
一个没有情的人，谈什么伤情呢？
她却做了一副苦相，眼巴巴地望着师父：“我可不想做个老妖怪。”
长明真人胡子眉毛都抖动了几下，只听过不能接受自己短命的，还没见过嫌自己命长的，他气道：“都说了为师不是个老妖怪，为师乃是得道之人。这世上有多少人求长生之道，难不成都是希望自己变成个老妖怪吗？你且放心，就算你变成真人，若是没有机缘，一样会老死。而且看你长到八岁了才长这么一点，又瘦又小，没准不用老死，将来也会病死了。或者跟着汉王学会炼药，弄个没解药的东西把自己毒死，一了百了。”
李怀悠有些疑惑，不过是怕自己活久了会不得好死，完不成爷爷遗愿，师父怎么气成这个样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