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程夫人也顾不上和李怀悠套什么近乎，紧着跑了过去，一把抱住程明珠，大哭道：“我的儿呀，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哟。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这个做娘的怎么活呀。”
夏侯秀元把抢到手里的匕首往地上一掷，匕首没入地板，只余下半截在上面。程夫人被惊了一吓，哭声立时止了，望着夏侯秀元，怔了片刻，冷笑道：“夏侯公子好大的脾气。”
她本就是王侯贵女，又是大将军夫人，这一番气势端出来，真是颇有威仪。李怀悠暗暗赞了两声，真有两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样貌。
夏侯秀元嘻嘻笑着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程明珠推开程夫人，木然地站起身，道：“既然真人不愿收留我，那就罢了。”
几位夫人交代了各自女儿不许出去之后，都娉婷地走了出来，见如此，都是大吃一惊。这程明珠虽说蛮横不讲理，但到底也是将军之后，怎么竟会表现的如此有碍风范。
程夫人也是大惊，程明珠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不正常，挡在她前面，喝道：“你要去干什么？”
程明珠淡淡地看着程夫人，突然笑了，程夫人被她看得发毛，又喝问一句：“你到底要干什么？”
程明珠淡淡道：“母亲，我这个样子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几位夫人因为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呆了呆，齐齐往程夫人看去。
程夫人神色一僵，道：“这是什么话？”
程明珠冷笑道：“母亲，你还在当别人比自己傻么？你以为自己成了大将军夫人，就真的贵气起来了，可惜了，你当日做妾的时候倒比现在更贵气一些，不但如此，还比如今聪明许多。你现在，真是太让人倒胃口了。”
“嘶——”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气，听听，这可是小姑娘说的话吗？
这简直是泼妇骂人的话呀。
那位封夫人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程明珠，嘴角滑出一抹笑意。
李怀悠十分好奇，早在她们开始吵架时就悄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这会儿也是暗暗称奇。这程明珠突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刚刚在屋子里她的表现实在又傻又蠢，整个像是个易暴躁的喷火龙，经不起稍微一点的挑拨。
这会儿怎么竟然如此冷静沉着了？
程明珠又道：“母亲，我虽不是你亲生的，可是这些年来却一直待你为自己亲生母亲，我却不知，你为何要教唆我成为一个不知礼数、刁蛮任性的人，当年若非你拦着，且对真人出言不逊，真人就算不收下我，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叫我颜面扫地。只是，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如今这样的名声，影响的可不只我一个，将来妹妹出嫁，被评说时多半也是带着‘程明珠妹妹’这样的名号的。你想打压我，何必连着妹妹一起？”
在场的众位夫人虽然以前没有见过程夫人一家人，但到底同朝为官，对他们的情况也是了解的。程明珠的名声着实不怎么好，忤逆长辈，求师成狂，大家背地里没少感慨过，这辅国公府怎么出了这样一个人。
却从不知原来程明珠并非程夫人亲生。
程明珠娓娓道来，将这些自家的秘事曝露在众人眼前，她面色却一直是淡淡的，似乎说的这些话与自己全不相干。
程夫人冷笑：“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话？我这几年待你如何，你自己心中清醒得很，何必要在这里装委屈抱怨。”她看了下旁边站的几位夫人，又瞄了一眼屏风，再看跟着的许多下人，脸色晒然。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有事情关起门来说，那是他们自家的事，可是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她大将军家的面子可都没了。
程明珠道：“母亲果然还是在意这一两分颜面的，等明日去宣扬一番，就说我这做女儿的忤逆母亲，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还故意落辅国公府的面子。母亲的委屈肯定会惹来不少人同情。如今这平安镇可有不少官员家眷，母亲这样一说，我又有往日的名声，没人不信你。”
她一番话说完，再也没看程夫人一眼，却是过来拉住李怀悠，叹道：“妹妹果真比我好上千万。”
然后，她走到长明真人身前，轻轻福了一礼，然后快步出了门，吹了声口哨，一匹青骢马从一侧快速奔了过来，程明珠不等马慢了下来，一个翻身上了马背，身形灵巧，在场的人全看呆了。
只一瞬间，程明珠策马离开，程夫人呆呆的瞪着眼张着口，喃喃着：“这，这可是程明珠吗？”
封夫人突然咯咯一笑，拊掌说道：“果真是将门之后，程大小姐这一手骑术可真是厉害。可是程夫人，她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走了，你竟不担心吗？”
程明景从里面奔出来，拉了拉母亲，轻声道：“母亲，快些去报与父亲知道吧。”
程夫人这才回过神来，领着众人匆匆回去了。
几位夫人看了这样一场好戏，均是神色各异，强忍着笑意。
见程夫人众人走了，马夫人婉婉转转的声音赞道：“真是好身手呀，难为她这般身手大家却一直不知道，只听说程家大小姐不学无术又刁蛮任性。”她倒是真心称赞，马夫人在江南长大，性子温婉，虽然也曾向往过鲜衣怒马的快意生活，但也不过想想而已。这程明珠的一番动作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原来闺中少女也可以这般活着。
不过，她说的倒是问题所在，明明是个知礼有才能的姑娘，为什么要忍受那样的名声呢？而且看她的表现，多半这痴心拜师的传言也是假的了。
封夫人也是笑：“把我家的两个也比下去了。真没想到，程大小姐长在京城里，竟然也能学到这么活灵活现的骑术。依我看，比我们军队里最擅长骑射的将领都更好看一些。”
这下，封舒心可不依了：“娘亲你叫我们躲在这屏风后面，我们可没瞧见明珠姐姐，您却看得这么精彩，这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从屏风后探出头，滴溜溜在长明真人和夏侯秀元身上转了一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