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昨日和方才的场景，齐潜方迅速将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心中猛然涌上巨大的不安。
那几个姑娘被他骤变的神色吓得不敢说话，目瞪口呆咽下口唾沫。
齐潜方转身就跑，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虎子帐篷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愈加明晰，而那系在自己心口上的声音，此刻却发出的是极其痛苦恐惧的尖叫。
他的血液剧烈地沸腾开来，手臂猛地推甩开沉重的帐帘。
眼前的一幕，如重锤般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击碎。
陆飞冉把****的汝宁压在两臂之下，另一手正准备解开自己的裤子。看到突然闯入齐潜方，汝宁瞪大双眼看着他，用力哭泣呜咽着，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大……”
未等陆飞冉反应过来，齐潜方一个箭步上去掀起他的衣领往其腹部就是一脚，陆飞冉被踹得往后一飞落地后滚了几圈。疼得他“哎哟妈喂”地直叫唤。
齐潜方解开自己厚实的外衣，将汝宁裹住，然后双手将她打横抱起。
陆飞冉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从齿间挤出一句辩驳的话：“大哥，我不过是想娶个娘子！如果生米煮……”
“闭嘴！”
“大哥！她只是个炆……”
“如果你不想死。立刻闭嘴！”
陆飞冉的话被齐潜方那双涌上的血色般狂躁的双眼给逼了回去，永远温和亲切、待兄弟如手足的老大，居然露出了野兽般的凶狠。
他浑身开始打颤，齐潜方抱着汝宁慢慢地走向他，愈是近一步，他就愈是不自主地往后挪一步。
齐潜方眼里燃着压抑着的沸腾的怒意，缓缓地逼出一句：“你若是再敢动她，休怪我无情。”然后，毫无犹疑地跨步转身，朝帐外大步离去。
陆飞冉看着齐潜方的背影终于消失在帐帘后，长长地吐了口气，却发现裤裆沾湿，自己已经吓得失了禁。
*
齐潜方一路疾行，面色冷峻不发一言。
被他抱在怀里的汝宁也不敢做声，她还处在恐惧之中，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她抬眼顺着齐潜方的下巴往上，那人的眼神，竟还是如此嗜血，她很害怕，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他们到了齐潜方的帐中，看他的走向，她以为他要将她狠狠地摔在铺上，但是齐潜方没有。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将点燃的怒意牢牢压制，轻柔地把她放了下来。
汝宁的眼神，在火光中盈盈而动，既有害怕也有疑惑。
“你可还有替换的衣服？”他背过身不去看：“我替你取来。”
汝宁摇了摇头，忽然发现他背身所以看不见，又添上一句：“我们逃跑的时候，把剩余的衣物都扔了……”
齐潜方微微叹了口气，汝宁揪着他给她裹上的衣服，心里暗暗担心。只见他往桌旁的木箱走去，蹲下揭开箱子，取出一套衣物，转过身来，眼神刻意不看向汝宁，把衣物放到她的身旁。
“这是我的便服。你且穿着。”他又背过身去，轻声道。
汝宁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伸出了瘀得青紫的玉臂，一件件将衣物换上。
“公子……汝宁已经穿好了。”她轻声道。
齐潜方回过头，她穿着不合身的男装的样子，还有略带羞涩的神情，都让他看着，心里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齐潜方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道：“委屈你了，弟兄们的衣服也都会大一些，也该没有与你合身的，这一路你且穿着它，虽说不方便，总也聊胜于无。”
汝宁点点头，柔声应下。
他不发一言，汝宁抬起下颌，却见他一直深深地凝视着她。脸骤然浮上了红云，她试探地问道：“公子在看些什么？”
“噢，没什么！”齐潜方被她一语勾回了神，笑了笑说，目光却依旧坚定。
“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汝宁听罢，要起身，没想到腿一软就要倒下，正正被齐潜方接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挤出一个苦笑。齐潜方未有半刻迟疑，又将她抱起。
“公子……很抱歉……”
“是我监督属下不严，才闹出这样的事。”走在往营外而去的道上，汝宁向齐潜方低声道，他立刻推回了她的道歉。
汝宁埋头不语。
此时，上方忽然传来他的一声叹息，道：“你放心，我一定护你平安回到故土。”
她看着他的眼睛，末了，也浅浅地落下一叹，应道：“嗯。”
*
又待了一日，炆军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炆女的帐篷内皆是嘤嘤的哭泣声。
齐潜方昨日将汝宁送回帐篷后连夜召集了虎子和其他部分兄弟开了个小会，商讨之后的事宜。他坚持要将炆女们送回炆国，虎子面露难色，劝他不可回国太晚，否则会按叛军处置，开除军籍。众人劝了齐潜方许久，才最终达成一致：将炆女送离丛邕广漠后，就折返回国。
但考量了军队留下的干粮伙食，若同时照顾队员和人质，是远远撑不到他们离开丛邕广漠的。斟酌了片刻，齐潜方做出个大胆的决定，由他独身一人护送他们回去。队员们面面相觑，但也碍于队长的声望，无法反对。包括陆飞冉，那天吃了齐潜方的一记踹，一句话也不敢说，坐在角落里闷声不吭。
最后，虎子要求与他同行，若不答应，他就是绑也要把齐潜方绑回国。这番关切的“威胁”下，齐潜方只好答应了虎子的提议。
齐潜方向她们宣布了要护送她们前往炆国的消息，人群中惊起好一阵哗然。炆女们喜极而泣，连声向他道谢。汝宁远远地朝他微笑，笑眼如弯月。
宣布行程之后，他便通知全队即刻启程，按计划兵分两路。穿越丛邕广漠花了一定时日。路上他干粮也省着尽量少吃，并巧用仅有的几匹马，大大缩短了所费时间，才使得众人的行程不至于太艰难。
星辰璀璨。眼见着就是丛邕广漠的尽头，他们暂停前行，搭起帐篷歇息一夜。明日就该道别了。
帐中，齐潜方看着放置在一旁的长刀，刀刃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橙黄色的光。他握住刀杆将其立起，注目于刀刃。渐渐有些出神。
“公子……”
轻柔的呼唤在身后响起，齐潜方回身，是她。目光依旧是温柔如水，她牢牢的将他的视线锁在自己眼中，盈盈的含蓄浅笑，像绵绵的蚕丝，缠上了他的心房。
“汝宁明天就要离开了。”忽的，一双沁凉的臂，环上他的背。
他脑袋嗡地一响，有些失去理智。他们四目对望，仿佛周遭的流光都因为他们眼神中的光芒而变得失色。
“汝宁一定……会记得公子。”
他炽热地看着她。
刹那间的静谧。
然后是天雷勾地火的爆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