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再见贤时,我突然想到,今天还没有看到婉儿姐姐。于是我问贤为何婉儿姐姐没来。他有些高兴的告诉我,昨夜带婉儿一起到宫中守岁,母后当时心情愉快,当场命题,让众皇子公主依题著文,没想到婉儿文不加点,须臾而成,诗句优美,书法秀媚。母后看后大悦,当场下令免除她的奴婢身份,让她掌管宫中诏命。如今她已经进入大明宫中,伴在母后身侧,所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由出入宫城了。
我听贤说完,心中为婉儿姐姐感到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婉儿终于开始了她辉煌的政治生涯,担忧的是伴君如伴虎,不知道她将来又要遇到什么样的坎坷与磨难。
看见我高兴又担忧的神情,贤安慰我说,婉儿刚入宫,这几天晚上她都会回到掖庭宫住处,因此还是可以见到婉儿的。我听闻此言,心中大喜,央求贤晚上带我过去看看婉儿姐姐,我要把自己设计的玉佩亲自送到她的手里,希望她在宫中不会感到孤单,因为还有一个妹妹在挂念着她。
贤同意了。当晚在贤的带领下,我终于见到了婉儿姐姐。她刚从宫中回来。贤借口去看婉儿母亲,回避了。
“恭喜姐姐!”行完礼后,我由衷的祝贺她。
她对我温柔的笑道:“看来太子已经告诉你了。”她握住我的手,领着我进入到内厅。
“这是妹妹送给姐姐的,希望姐姐喜欢。”我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锦盒,送到她面前。
她打开锦盒,看到是一个雕刻着牡丹花纹的金镶玉玉佩,不由眼前一亮,连声赞道:“真是太漂亮了!妹妹也太破费了!”
我帮她把玉佩带在腰间,笑道:“姐姐说得哪里的话,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这是妹妹送给姐姐的结拜礼物,只要姐姐喜欢,妹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很高兴的站在铜镜前照来照去,很是欢喜。看着她妩媚动人的笑脸,我被她的美丽而吸引,不觉有些痴了。
“谢谢妹妹!”她过来拉着我的手开心的对我说道。
“从今以后,姐姐就在宫中,是不是不能随意出来了?姐姐有没有因此而后悔失去自由呢?”我有些忧伤的看着她说道。
她微微一愣,脸上的失落稍瞬即逝,马上又开始笑起来:“虽然会因此变得不太自由,但是我还是不后悔入宫。就现在来说,我和母亲的地位都提高了,我们再也不是普通的宫婢,任人随意驱使呵斥。”她停了下,又继续说道,“妹妹自小在太子府长大,凡事都有太子照顾着,也许体会不到我的心情。我的祖父因为弹劾武皇后失败而被下令满门抄斩,所幸母亲因为舅舅的关系,我们母女二人才得以免死。我的母亲在我还在襁褓之时就被遣往掖庭宫。因为是罪臣家属,我从小都是在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随便一个下人都敢驱使我们,随意呵斥打骂我们,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最脏最重最累的活在那里等着我们,而且每天做完活后都已经天黑,锅里只剩下些残羹冷炙留给我们。”她诉说着她过往最苦难的日子,神情渐渐沉痛起来。对于从一出生就遭遇那么多变故,从小就体会到世态炎凉的一个小女孩来说,那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一段痛苦回忆啊!
“后来,所幸遇到太子,他同情我们母女的境遇,向皇上皇后请求让我做他的侍读,我的境况才有幸得以改善。如今,更有幸被皇上皇后免除我们的奴婢身份,让我担任宫中诏命。我们母女也总算苦尽甘来。虽然如你所想的那样,身在大明宫内,会不再像从前那样自由。可是想想母亲以后再也不用受苦受累,还能因为我而享受到自由、快乐的生活,能够衣食无忧的颐养天年,想到这些,我就很高兴,所以我不会后悔。”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我看着她因此而高兴的脸,不由得为她而感动着。虽然她遭遇到这一系列的不幸,但她却并没有被这苦难的生活所压垮,靠着自己的努力和聪明才智,为自己打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这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女孩儿啊!也难怪她以后会成为著名的一代女宰相。
“妹妹,姐姐在这里劝告你一句。虽然现在有太子在你身边保护着你,但是宫中生活,存在着无数变数,一切都要小心,凡事三思而后行,不可率性而为。记住,机会是靠自己的机智来把握住的。”她诚恳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说道,“姐姐在宫里也许能帮到你们一些,但是,真正能够成事儿的话,主要的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成事儿?成什么事儿呀?”我迷惑不解地问道,她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抿嘴一笑,探头过来悄悄地对我说:“成你和太子的好事呀!”
“呀!”被她直接当面说出我和太子的事情,我立时羞红了脸,“姐姐瞎说什么呀!”我羞怯的伸手要去打她,却被她咯咯笑着躲开了。我紧追着她,贤正好进来,她很机灵的躲到了贤的身后,笑嘻嘻的看着我。
贤很好笑地看着我们:“你们在做什么?”
“婉儿姐姐欺负我!”我跺着脚,红着脸,恼羞成怒的向贤告状。
“我有吗?”婉儿忽闪着她那美丽的双眼,一副无辜的表情,“不然让太子给评评理,我刚才说得的话难道错了吗?”
“你刚才说了什么?”贤扭头去看她。
“我说——”她故意拉长着声音,对着我眨眨眼笑道,“我跟婉如妹妹说,……”
“不许说!”我脸越发红起来,忙跑过来要捉住她,让她闭上嘴。
她猛地一推贤,贤不由自主地向前跃了几步,而我刚好冲过来,二人来不及收脚,竟然撞了个满怀,我被贤顺势抱在了怀里。婉儿早已经哈哈大笑的跑出了屋子。我又羞又怒,拧着身子想要挣脱贤的怀抱,准备追出去捉住她。
可是贤好像已经猜到我们刚才说了什么,只是低笑着用力抱住我,就是不肯放手:“算了,算了!今天放过婉儿一回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报仇,好不好?”
我听到贤这么说,只好作罢,听凭婉儿开心的笑声回荡在掖庭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