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穷上人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大虎抱怨了一阵,开口说道:
“王帮主,这么说来是贫道失礼了,倒让你受了委屈,不过,没关系,你不是一直想要拜贫道为师吗,只要你肯乖乖地听我的话,贫道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王大虎嘿嘿冷笑,不客气地指着明明道人说道:“拜师?你是说和他一样?你真把老子当傻子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碧穷上人听了他口气不善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王大虎沉默了,不错,眼前这个形式,他已经没有任何权利去选择,连看起来有点本事,有希望救自己的雪都被困在了那团奇怪的雾里,他还能指望什么?
他瞪着两者牛铃一样的眼睛,愤怒地看着碧穷上人,道:“你想干什么!”
碧穷上人身形一晃,来到他的面前。王大虎压根就没看清楚他的动作,身子就已经被他提在了手中,凌空飞到了崖壁面前。
这时,只听林子里面王小虎的声音突兀地叫了起来:“你个妖道!快放开我爹!”然后就是一阵劲风向着碧穷上人背后直直地扫了过来。
“小虎,快闪开!”王大虎想出言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碧穷上人头也没回,用拂尘在半空中向后一甩,只听‘砰’地一声,王小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凌烟赶紧抢上去查看,只见王小虎脸上荡起一阵不正常的紫涨,然后两眼一翻,竟然晕死了过去。
凌烟转头对着碧穷上人叫道:“老道士,你又杀人了,你难道不怕被修真界的人追杀吗?”
碧穷上人看到凌烟,稍稍惊讶了一下,笑道:
“贫道不过是打了他一记,怎么可能就会杀死他?明明是他自己有问题!更何况,就算杀了又怎么样,哼哼,小畜生,你以为你开了灵智就能对付得了我吗?你不看看,连那只老狐狸都已经被我给收拾了,你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他说着,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山崖旁边的明明道人,道:“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明明道人连忙上前一步,现出了自己那巨大的蜈蚣原形,然后向着凌烟扑了过去。
凌烟一见情势不妙,大叫一声:“公子爷救我!”然后顾不得王小虎的生死,转头就跑。
明明道人紧随其后,跟着追进了树林。
然后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阵树木花草被压倒的声音在林子里响起,此时若有人从半空中看下去,就会很惊讶地看到一条半人多宽的道路正在密林中迅速蔓延成型。
凌烟边跑边喊,然而雪此时已经被困在了地兽阵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雪双眉紧皱,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神情消失不见,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把精致的纸扇,神识无限制地放了开去,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浓密的灰雾。
细细地感知了一会儿,那黑雾的深处隐隐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靠近。
他嘴角微微上弯,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弄个迷阵就想把你家小爷吓住?妄想!”
他口上漫不经心地说着话,身子则毫不懈怠地向左侧闪避了半寸。
这时,只听‘哧’地一声,一道细细的白光从雪刚才站立的地方射了过去。
“出来!”雪怒喝一声,手中的扇子,迅速地朝着那白光射来的方向飞了过去,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非常美丽的残影。
可是,‘啪嗒’一声,那扇子却打了个空,掉在了地上。
“好快的身法。”就在刚才那一刻,雪分明看到,灰雾里有一个巨大的黑影闪过,瞬间消失在雾气深处。
雪微一扬手,扇子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这时,只听四周又响起了几声‘哧哧’的声音。
雪‘刷’地一下把扇子展开,随手将几簇朝着自己打来的白光挡下,仔细一看,原来那些白闪闪的光线,竟然都是水线!
那些水渍留在扇子上,开始迅速地腐蚀着扇面。
“不好!”雪连忙撒手,将扇子扔在了地上。然后那扇子就在一息之间,化成了一滩脓水。
“好厉害!”雪暗暗心惊,他这把扇子虽然不是什么法宝,但所用的材料是实打实的万年桃木浆,专门破邪化祟,一般的鬼怪见了都要远远的躲开,可就这么轻易地被一道细如发丝的水剑给毁了。
而此时,灰雾中水剑的数量越来越多,几乎可以用密集来形容。
雪在放开扇子的瞬间,就招出了自己的传承法宝——五音镇魂笛。
这支玉笛通体透明,笛身之内,密密麻麻地刻画着许多血红色的符咒,咒文之中,微微流动着妖异的光芒,衬托着整个笛子都散发着一种神秘而灵动的气息。它可以引动雪的神识,直接攻击外物。
那笛子悬浮在雪的头顶上方,在雪的神识催动之下,发出了‘嗡嗡’的低鸣,然后那笛子周围就开始像绽开的烟花一般放出了一丝丝晶莹的弧形光线,绕过雪的身子,汇集在一起,最后在雪的四周形成了一张薄薄的透明光罩,瞬间就将雪和外界隔绝了开来。
这时候,那空中的水剑已经开始像下雨一样将整个灰雾笼罩的范围全部覆盖了。那些无色液体落到了雪用神识幻化出来的透明光罩上,开始腐蚀起了这层薄薄的罩子。
这些东西不仅能腐蚀物体,竟然连自己的神识都能一样融化掉。雪大吃一惊,识海中的神识源源不断地被抽离出去,填补着被水剑化去的空缺。
他的神识越来越少,而那些水剑却越来越多,甚至还开始在地上汇集,在他的脚边形成了一汪浅浅的水泊,从下面对整个护壁慢慢地侵蚀着。
“该死,再这样下去,小爷迟早要被这东西活活耗死!”
他快速地搜索着记忆里关于这种奇怪液体的记载,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巨大的黑影!
“这个碧穷上人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到一只这么厉害的上古异兽来守护大阵,那么,这个黑影就肯定不是实体!不错,它一定只是个灵魂!”
雪恍然大悟,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浅笑,不急不缓地掸了掸袍子,右手向上一抬,五根漂亮的葱指猛地张开,将那悬浮在头顶上的五音镇魂笛抓在了手中。那血色的玉笛在他微弯的嘴角旁发出了几声尖利的啸声。与此同时,空中那暴雨般的水线突然一滞。
“哈哈,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感到了四周水线明显的变化,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妖异的红芒,嘴角边的笑容愈加地浓了。接着,一首悠悠扬扬,有如天籁的摄魂之曲,在灰蒙蒙的迷雾中渐渐飘荡开来。
那些四处喷洒的水线,开始一点点地化成了青烟,消散在迷雾中。雪不再需要维持护壁,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摄魂曲上,那曲子的音调又一次变得清亮。
他一边微眯着眼睛,一副心神陶醉的模样吹奏着曲子,一面则慢慢地向着灰雾中一个渐渐显露的黑影走了过去。
那黑影逐步清晰的轮廓开始完全地展现了雪的面前,这竟然是一只像小山一样巨大的黑色蚂蚁!
那蚂蚁慢慢蠕动的口器上依稀还残留着一滴滴透明的液体。
原来是个专门吃木头的家伙,怪不得毁了我的万年桃木扇!
雪一边想着,一边上下打量着这只已经沉入幻境的蚂蚁。
哼,什么破阵,就这么一只小蚂蚁,也想和小爷玩!
他此时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囧态,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一顾的鄙夷,杀心一起,口中的笛音突地一转,又变的尖利起来,吹出来的曲子,已经变成了破魂之曲。
在听到这曲子的时候,那蚂蚁的身子立刻就像狂风中即将被打落枝头的败叶,簌簌地颤抖了起来,痛苦地翻倒在地,巨大的蚁足在半空中乱刨乱蹬。
眼看着它的元魂就要在雪的破魂之曲下碎裂了,半空中突然射下来一道巨大的金光笔直地打到了蚂蚁的身上。
然后那蚂蚁庞然大物的身子就瞬间变成了普通人的大小,并且不再颤抖,乖乖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雪放下笛子,警惕地看着眼前这道金光。
这时,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小子,你已经破阵了,何苦非要赶尽杀绝!”
雪冷笑一声,朗声说道:“笑话,小爷差点就丧命了,有仇不报非君子,你又算那根葱?凭什么教训我!”
空中那声音说道:“哈哈,好狂的小子,老夫乃是天上的地兽星君,这只小蚂蚁,是我手下的一只宠物。”
雪不屑地笑道:“天上的星君又怎么样?是你们先惹的我,难道,我正当防卫也错了!”
那声音无奈地说道:“老夫并无害你之意,只是受人之请,只要有人摆出此阵,我就必须派下兽宫中的妖兽前来镇守。”
“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了?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更何况,为了对付这个家伙,小爷把身上最好的一件宝贝都给毁了!我怎么可能就这么便宜地放过他!”
雪不是笨蛋,看到那金光能在瞬间破除他的破魂之曲,心中就已经明白,自己绝对不是天上这个家伙的对手,那么不趁机狠狠地敲他一笔,不是太可惜了!所以他毫不知耻地把那柄勉强算得上是宝贝的折扇说成了是自己身上最好的一件法器。
半空中的声音哈哈一笑,道:“小子,算老夫欠你一个人情,今天我身上的确没带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这样吧,只要下次你能摆出这个地兽阵,那老夫就将手下最好的妖兽派来给你坐镇!你看怎么样?”
雪鄙视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已经被自己打得像个乖宝宝的黑蚂蚁,说:“这个破阵,连小爷我一个元婴期的修士都困不住,我要它干嘛!”
空中的声音冷笑一声,道:“小子,你别那么嚣张,这个地兽阵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次,是因为这个摆阵的人自作聪明,改动了阵图,所以请下来的只是我手下妖将的一部分元神,如果这是个完整的阵法,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元婴,又怎么可能有命活到现在!”
雪故意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道:“真的有这么厉害?”
空中的声音又说道:“你想想看,如果刚才换成了黑蚁的真身,你还能用你的灵魂法术控制局面吗?”
雪低头想了一会,摇头道:“不能!”
空中的声音得意地一笑,道:“黑蚁不过是我手下末等妖将,我手下妖将无数,真正厉害的角色,实力远不是这只黑蚁能相提并论的,所以,你最好考虑一下老夫的意见。”
雪默默点头,过了一会,又不解地抬起头问道:“你干嘛这么好心地和我谈判?直接把它收了,又或者派个更厉害的下来把我灭了不就得了?”
空中的声音叹息了一声,说:“还不是这个摆阵的人是个蠢蛋!擅自乱改阵图,现在这个阵只能承受黑蚁这一级别的妖将的一部分元魂,再多一点其他的元魂都无法承受了,而这个地兽阵,一旦被人破了,破阵之人就自然而然拥有了对阵中的妖兽的全部处决权,所以没经过你的同意,老夫是不可能将它带走的。”
雪抚掌大笑:“哈哈哈,想不到碧穷上人这个蠢货,费尽心思布了个阵,结果竟然是帮了我!恩,那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放了它,你不会骗我吧?”
空中的声音一阵沉默,然后显然是压制了几乎快要爆发的怒火一般,沉闷地说道:“你当老夫是什么?!你放心,我地兽星君说过的话,绝对不会反悔!”
“恩,那行,你走吧!”说着,他潇洒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身子向一侧让开。
只见那道金光一闪,连同那奇怪的黑蚁,一同消失在茫茫灰雾之中,又过了几息,那灰雾渐渐地消散,最后完全消失,四周的景物,依旧是树林崖壁,一点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