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苏沫整晚都没有回来,轩翎给我带了晚饭,然后陪着我聊天,不过几乎是争吵的状态,值班的护士警告了我们几次,直到她看我的眼神硬是从同情变成厌恶,我才不情愿数着绵羊慢慢的进入梦乡。
梦里是与程桎恒第一次相遇,他对我浅浅的笑,当时我因为看见后妈凶神恶煞的脸难过了好久,但是随后多出来的哥哥却让我安心下来,虽然那时候还是一个小破孩,但是也是懂得,能够对笑的那么温柔的人,是绝对不会伤害到自己。梦里的场景仿佛很自然的有了陆时宇的身影,他笑着对我说:“程心缕,你要听话,”右边是轩翎认真的表情,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在逞强。”然后散发着女王气息的苏沫插在我和轩翎之间,她瞪着我说:“被他缠上,我看你怎么收场。”
即使他们都没有凶我,但是我却难受的要命,好似困在一场记忆的漩涡中,所有的情感堆积在一起,不知所措。
我感觉有人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睁开眼睛,涌入了大量刺眼的阳光,模模糊糊看见轩翎板着脸说:“连做梦都那么难受,你真是没救了。”
恍然看见他眼神充满担忧,我笑着说:“你懂什么,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要不是你整天在我面前晃,现在一个好好的梦会因为你的介入而变得乱七八糟的吗?”
他戏谑着说:“原来你是梦见我了。”
我一时语塞,干脆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不去看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虽然自己像未老先衰的人,总是记不清那些令人在意的细节,但是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伤害了很多人,无论是喜欢自己还是我喜欢的人。
因为自己是如此任性,所以灾难才会像强胶一样缠在自己身上,扯不断,只会随时间越拉越紧。
我抓住轩翎的一角衣服,他看着我,满脸笑意。
我颇感泄气的放手,想起他那张连女生都会妒忌的脸,忽然就没有闹下去的勇气。
其实都一样,外表只会欺骗别人的感觉,他一定比任何人都适合做恶人,只是我的记忆里还没有这种回忆,因为他总是讥讽嘲笑我,但从来不会露出厌烦我的表情。
苏沫回来的时候,明显还挂着凶恶的表情,她一冲进病房就对着轩翎吼叫:“你就这样放过她啊,你妹妹来道歉会死啊?”我想苏沫要不是碍于轩翎面子,恐怕她会直接把“妹妹”改为“贱人”。
可是轩翎也不是吃素的,他说:“鬼知道她想做什么,从她到我家为止,老子连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
他这句话更具有杀伤力,一瞬间惊得苏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轩翎离开,她的思想还处于沉思状态。愣了半天她才缓缓的说:“好像是听说轩翎小时候他妹妹就被接走,直到十五岁才送回来。”
我扔过去一个枕头说:“你别跟我说话,省的我心烦。”
你有过这样一次经验吗,明明自己鼓起所有的勇气所做的事,最后在别人口里却变成笑话。后来,它化成了自己的伤口,每揭开一次,就痛一次,像一个魔咒一样,一次一生,不死不灭。
苏沫躺在床上笑着说:“程心缕,你知道吗,初三的时候,我可是交了一个全能男友,那时候爱得死去活来,却不知道,那时候我们脸上还挂着掩饰不了的稚气。没有别人的帮助就什么都做不了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爱。
他喜欢我,所以纵容我,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那时候骄傲的要命,不懂人言可畏,等到被揭发的那一天,才发现很多人就是在等着你出丑的那一天,然后再在你背后捅一刀,看你伤痕累累的样子。我真是弱智的无药可救,居然怂恿他离开这座城市,断绝父母的联系,然后和我一起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
她的笑容变得模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皱起了眉头。
“年级太小,身份不明,没有人敢接纳我们,最后在一家搬运煤矿的地方工作,每天不到十块钱,却要整天的搬运,他为了帮我,手上伤痕累累,以致于面目全非。
回来的时候,学校坚决的开除我们,对于学校来说,那仅仅是一个“丑闻”而已,一个因为年幼而不懂得安分守己所引发的事件。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即使他去了一个不入流的学校读初中,依旧考上一所好的高中,交了一个女朋友,不过,我知道他女朋友是轩翎的妹妹,都是后来的事了。
某一天偶然在网吧碰见他,他对我说:“为什么先放弃的是你。””
第一次看见苏沫露出那种表情,不是烦恼或是无奈,却有化不开的悲伤,她不是容易示弱的人,如果有,那一定是她无法放下的人。
我忽然能联想到后来的故事,因为苏沫和他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狠狠的伤害了另外一个女人。
很多时候,我们都喜欢把年少无知当做笑柄,其实,只有那个时候,才会无所畏惧,不会因为世俗而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
成长几乎磨光了一个人的棱角,我和苏沫都一样,被记忆中的未来所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