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翻书的后半部分,大概讲的都是各国的风俗习惯,将书放下,叶歌才感觉到口干难耐,想是刚才吃了太多绿豆糕。起身倒了杯水,两口喝完又坐回椅子上,看着王长忆出神。
“幸而穿越到现在这个年代,如今虽是为奴为婢,可勉强算是太平,要是早个二十年,战火恒生…”叶歌正有些苦中作乐的想着,就见王长忆的眼皮动了动。“二公子。”叶歌轻轻的唤了声,王长忆就睁开眼来,看到叶歌坐在面前,朝她笑了笑,说道:“还在呢?”
“你这个样子,我还敢走开?”叶歌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她刚才确实被吓得不轻。“你再躺会儿。”见王长忆作势要起身,叶歌赶紧按了按他,急声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哪有那么娇气。”王长忆不赞成的摇摇头,用手撑着,费力的坐起身来,叶歌见状只好无奈的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背上。
王长忆好似体力很差,仅仅起身这么个动作,他都微喘了两口气,待到缓过劲来,便看着叶歌问道:“我睡了多久?”叶歌估摸了下时间,答道:“没多久,还不到一个时辰。”
“哦。”王长忆还欲再说什么,话未出口,转眼瞥到一旁放着的书,便转了话锋问道:“你还识字?”说完不置信的打量了叶歌两眼,像重新认识她似的。
叶歌被他的眼神看得一窒,才想起自己出生贫困,不像王回雪这样的大小姐一般有专门的教书先生,在这里女子是不让上学堂的,要说拒霜她们识字,也是沾了王回雪的光。往日拒霜红浅等人发现自己识字时可没表现得半分异样,现在想来,不是没起疑,是将疑惑藏在心里了。转瞬间掠过无数个念头,王长忆还看着她,将心底的烦躁不安压下,叶歌呵呵的笑了两声,说道:“父亲识字,小时候怕我在家里闷,教了一些。可我当时懒,认的字不多,如今看书也是半蒙半猜的。”
王长忆也不知信了没,倒也不再追问,将书拿起,看到书名,又是古怪的瞅了瞅叶歌。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疑惑她怎么会看这种生涩枯燥的书,闺阁女子大多都喜欢看些言情杂书,叶歌连忙佯装恼道:“你这儿除了医书就是杂记,我都看得快睡着了。”
“难道我还看你们女子看那些玩意儿?”听她如此说,王长忆无奈的摇摇头,嗤了一声,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脸看着叶歌,脸色有些犹豫。
“怎么了?”以为他还未释疑,叶歌有些惴惴的问道。王长忆皱了皱眉头,顿了半晌,郑重的说道:“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大姐。”
听他如此说,叶歌暗暗松了口气,点点头,见他神色认真,也正色说道:“知道了。”话一出口,王长忆便感激的冲她笑了笑,撇过头,盯着墙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紧皱。
叶歌看着他的侧脸,他依然是脸色苍白,发丝暗淡。仔细的端详,她能描画出拒霜口中的那个“少年鞍马尘,举措好精神”的张扬的他,那时的他是否一跳从马上跃下,绽着炫人的笑容慢慢走近;那时的他是否在寒天仰头痛饮一壶凉酒,掷壶大赞“好酒”…那时的他渐渐与眼前的他重叠,沉淀出沧桑和悲叹。
王长忆的声音将沉浸在想象里的叶歌拉出来,叶歌恍惚了一下,才凝神问道:“公子你说什么?”
“怎么老是走神。”王长忆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替我带一句话给大姐。”停了停,王长忆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木已成舟。”
“好。”叶歌颔首应了,突然想起那血红的药丸,思索了一下,斟酌着吞吞吐吐的问道:“公子…你生什么病了?那药丸…”
“别问那么多。”还未说完,王长忆就打断了她,语气有些生硬。“是。”叶歌暗骂自己多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长忆闭上眼睛,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幽幽的开口,“你总管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你第一次来我这儿,也是因为好奇吧?”他这么一说,叶歌回想起第一次来木屋,那时还不知王长忆住在这里,仅仅因为晴烟从假山后走出来,自己好奇便来查看,那次若遇见的不是王长忆,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置。
“还没谢谢公子网开一面。”叶歌由衷的说道。“我哪是要你谢我”王长忆无可奈何的伸手抚了抚额头,“高门宅院向来秘密颇多,你却耐不住好奇想要探究,早晚一天会遭大罪啊,叶歌。”
王回雪也这么说过,叶歌无言以对。她第一次来木屋,对,是因为好奇;第二次来木屋,是因为不安,她清楚的记得,那日半夜有人潜进屋子里翻查拒霜的柜子。之后的种种探究,皆源于她对自身处境的一无所知,而各人的表现却隐隐的暗示着,她有所关联。
可这些话她不知该如何跟王长忆说起,只好沉默下来。王长忆见她不说话,继续说道,“你被打了那十板子,还不知道吸取教训?”
“这又怎么说?”听他说到这个,叶歌不服气的反诘道。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王长忆冷哼一声,冷冽的说道:“好奇、过盛的善心,已足够让你在宅子里存不下去。大姐心软,罚得太轻了。”
叶歌听到他的这一番话,豁然抬眼仔细的看他,今日的王长忆给了她太多意外。先是突然发病,再是褪下平时的温和,变得咄咄逼人。“你和平时不太不一样。”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叶歌无措的说道。
“我是为你好。”王长忆敛下眼,语气平缓了些。叶歌揪着的心并没因此放下,刚才所见,她不会认为是花了眼。“我明白。”点点头,叶歌低声说道。
“嗯。我有些渴,帮我泡壶茶。”王长忆淡淡的笑了笑,恢复了往常的温和。
“好。”叶歌笑着应了,掀帘出到外屋,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升了炉火,坐到椅子上等着水开,心里琢磨着今日所见的王长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