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场大火,四周烟雾环绕,火势凶猛,火舌越烧越旺,一身红装的火姑娘站在她的面前,然后从她空气般的身体穿了过去,她并没有看到沫沫,目光凝视在她身后不远处,那里站着赖安公爵。
沫沫没有见过赖安,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肯定那个高大的男子就是赖安。
赖安迷恋的注视着火姑娘,把她搂在怀里,亲吻她娇羞的粉唇,空气里闪动着杀戮与不安,赖安没有发现火姑娘的异样,她长长的纱袖里藏着一把锋利的齿刀,她要杀他,而他并不知情。
“不。”恐惧贯穿了沫沫的整个身体,她用嘶哑的嗓音喊道,“快逃,快逃,危险!”她拼命的喊,但声音传不到当事人的耳朵里。
火姑娘将刀从赖安后背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脏,接着连刺了三十多刀,直到他的胸口血肉模糊,再也辨别不出它属于人体的哪个部位,最后,她放火烧了公爵府,浓烟四起,火红的她站在其中,披头散发,爆发出狰狞的笑声——
沫沫拼命的向府外跑去,终于跑出了火海,她回头望着一片废墟的公爵府,恐惧占据着她的心,“不是,杀木木的不是赖安呀——”沫沫悲伤的喃喃自语。
然后,她听到有人唱歌,歌声充满了爱的味道。
她看到矮小的赛宾站在摩天轮下,他正快乐的等待着露露。露露找到他说要就城堡的事情向赛宾道歉,因为那晚王子一直缠着她,她没办法脱身,所以才冷漠了赛宾。
她约他晚上在摩天轮见面,赛宾如期赴约,直到深夜十二点摩天轮停止了转转,灯全部熄灭了露露也没出现。
赛宾一直等着,他相信露露会来,因为她的声音是那么清脆,就像百灵鸟。她也许遇到什么事耽误了。赛宾想。
夜越来越深,风越来越凉,赛宾跳起了舞给身体取暖,唱起了歌给自己壮胆,可跳了一夜,唱了一宿,直至太阳再次露出了它金灿灿的脸蛋,露露都未出现。
赛宾得了很重的风寒,他卧病在床整整一星期,中途几天他连续高烧不退,那小小的感冒差点要了他的命,老奶奶守在他的床边,用她消瘦而温暖的手照顾着他。
当赛宾终于可以下床以后,他走出了马戏团,他看到露露跟一个男孩在一棵大树下打情骂俏,他疯了似的冲过去揍了那个男孩,之后,一群男孩冲了上来把他打了个半死,他们辱骂他,说他是白痴,说露露拿他等她一晚的事跟无数人打赌,她赢了一大笔钱,现在可算是个小富婆了。
赛宾绝望的看着露露,希望能得到证实,证明那群混蛋是在撒谎,可露露却露出了讽刺的笑容,脸上挂着不屑一顾,“你也不照照镜子,以为我真会喜欢你?侏儒。”
疯狂的赛宾冲了上去,那是一种鱼死网破的架势,他用石头砸死了露露,那群男孩吓破了胆,他们四处逃窜。
赛宾被抓住了,村议会宣告他恶意杀人,判处死刑。拉扯赛宾长大的老婆婆哭了,随即晕了过去,赛宾死了,老婆婆一病不起。
滚烫的泪水从沫沫眼角滑落,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它们擦干,她神志模糊的用手抓住了那只手,“别丢下我,爷爷。”她想到了小时候被爷爷锁在家里的那一幕,而那只原本打算退缩的手在听到这句话后有力的反握住了她。
沫沫的视线依旧模糊,刚才那两个奇怪的梦让她脸色苍白如雪。
当她渐渐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村郊的堤岸旁,河道旁的柳树舒展着嫩绿的枝条,看上去将要迎来新一轮的枝繁叶茂,盛夏的脚步渐近,柳枝垂落到河面的姿态怎么看都像此时神情恍惚的沫沫。
那双她紧紧握住的手动了一下,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夏尔的脸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她吓得急忙甩开了那只手,“对……对不起,我……”
夏尔将手指放到了她的嘴唇上,“没关系。”他的眼睛恢复了紫罗兰的光泽。
他注视着眼前那张有些憨憨的小圆脸,在今天之前他不记得自己对这女孩施过刻印咒。刚才在村子里的那会儿,他分明已经用迷咒将自己伪装了起来,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到他,而眼前这女孩却可以轻易识破他的迷咒,这种能看破他迷咒的可能性通常只有两种,一种是他希望被那人看到,一种是……想到这里,他再次望向了眼前这个女孩,不,不可能是她。
“沫沫小姐,你好些了吗?”
“你记得我?”
“以前不记得,不过对你施了刻印咒后就记得了。”
“什么咒?你对我下了什么诅咒吗?”沫沫脑海里忽闪出巫师对某人下了诅咒,然后那人很快就死掉的场景,难怪一开始她就看到些死人的画面。
“不用担心,只是方便让彼此记住对方的一个小法术。”夏尔站了起来,“你住哪?”
“前面不远的那栋石头房子。”沫沫指了指前方。
“可雷家?”
“嗯。”
“很久以前我也住在那栋房子里。”夏尔变得有些惆怅,看上去像个无助的孩子,甚至让人感觉出了少不更事的懊悔,“当时我刚刚走上控魔师的道路,一天,有个女人经过我的房子,她说无论如何都要跟我做项交易,只要我愿意帮她照看紫光森林,她便答应让我永葆青春,并且获得永生,这个诱惑对当时的我来说实在太大了。”
“黑夜女巫吗?”
“人们通常是这么叫她的,不过她有个更好听的名字,但是我忘了。”夏尔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的生命太长了,长到我总会忘记很多人跟很多事,所以在对你施咒之前不太确定是不是见过你。我能记住的人都是因为刻印咒的作用,所以对他们的名字跟容貌,我能记得长久些。”夏尔转向沫沫亲切的笑了起来,“沫沫小姐,如果你没事的话我得走了,很高兴认识你。”
突然,一股浓郁的白烟呛得沫沫快要窒息,当她停止咳嗽后,夏尔已经消失了。
阳光在大地上印出了大片大片的金色,吹过的风里都能嗅出初夏的味道。
“徐海、林菲儿,有意思的许沫沫小姐。”回到森林里的夏尔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刻印咒总都能让他毫不费力的挖出隐藏在别人内心深处的记忆,只是无法找回他自己的记忆。
而此刻的沫沫正沿着河堤飞快的奔跑,在心乱如麻的时候,只有有氧运动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河堤绕着村子刚好半圈,从东到西各有一座小石桥连接着村子的入口,沫沫走到西口才进入村庄。
到家时,她发现自己的鞋子沾着黑色的稀泥,一路上她心不在焉,连这些泥土什么时候踩到的都没注意。为了不弄脏家里的地毯,她用脚在门前的草丛里使劲来回蹭着,想把它们彻底清理掉,不过还是有些泥黏在牛皮鞋子上怎么用力都徒劳无功。
进屋后,她索性把鞋子脱掉丢在了玄关处,光着脚丫准备穿过客厅,黑猫咣当一下从二楼的走廊扶手上跳到她头上,这猫敢情是习惯性把她的头当气垫使了。
“小黑,好疼呀!”沫沫抗议着,黑猫从她头上稳稳的落到了她的脚前,并跟着她走进了厨房,沫沫拿起一只漂亮的银质茶壶,准备往茶杯里倒水喝。
黑猫围着沫沫转了一圈,它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丁香花?”
沫沫拿着茶壶的手停在了半空,一股细小的水柱从壶口细细的流了出来,洒在了大理石的案板上,她急忙稳住了茶壶,好让水不继续漫出来。
“呆妞,你遇到什么人了吗?”
“夏尔。”她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的爽快。
“这个名字可不多见。”黑猫跳上了案板。
“你认识他吧,他对我施了刻印咒,我想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放心吧,你死不了。”
听了这话沫沫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可不想死在这个怪诞的世界里。
黑猫往案板旁的窗户挪动了一下身子,好让自己晒到窗口照进来的阳光,安顿好身子后,它用慵懒的声音说道,“不过他要是找你做什么交易,我劝你最好放弃,那孩子的记忆很混乱,所以总会做出很多奇怪的事。”
此时,大门打开了,可雷穿着一身简洁的灰色外套走了进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衣服却是干的,这件衣服并不是他今天出门时穿的。
“你被女人丢水里了?”黑猫望着可雷那张生人勿近的脸,揶揄的说道。可雷横了黑猫一眼,黑猫见状跳出了窗户,它对这类气场总是敬而远之。
“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这么早,我还没来得及做晚餐。”沫沫神经紧绷的说。
可雷毫不动怒,他走到冰箱前从里面取出了三个鸡蛋,将平底锅放在炉上点燃了火,然后倒了些油在锅内加热,火候适中时,他单手把鸡蛋打在了锅里,“可以把盐递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