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灵光乍现
四姑娘不仅不在房中,而且还支开了所有的人……天橙心中有数,因此不再逗留,沿着原路返回,躲回到原先之处。作势理完衣服便走了出来,两个丫头早已回来,青儿的手臂上夜打着一件绿色长衣,见她过来青儿连忙接过水壶,笑着迎上前:“姑娘可真小心,我们已经四下里寻了一遍。”
青儿在找自己?天橙心中微微有些慌乱,不过很快便稳住心神,笑道:“是我迷了路,让你们久等了。”
“久等到没什么,只怕姑娘着了风,若是有些不舒服明日可怎么见老爷呢。”
……
一路无话,到冬雨阁时,童儿正坐在门前打瞌睡,见到主子回来了,她赶紧忙里忙外的收拾着,只是行动间不时地回头偷看天橙,见她这般,天橙无奈地笑道:“你放心,无事的。”
童儿闻言终于放下心中的石头,她咧嘴干笑:“多谢九姑娘救命之恩。”
“救命?”天橙愕然,“言重了吧?”
“不言重不言重,十姑娘对不听话的下人……”说到这里,她顿住了,“姑娘以后便会知道的。”
天橙有些诧异,她想不到童儿竟会当着青儿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当她转身查看青儿的脸色时,才发现房中只有自己和童儿两个人,青儿已然不知所踪。
……
离冬雨阁不远的一处树影下立着一个亭亭的青衣少女:“明日里,你差人去塞北打听一下九姑娘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将这些年发生的事都打听出来,也将这十多年来北方发生的大事一并打探回来。”
“怎么?青儿姑娘怀疑九姑娘?”一个男声问道。
“你自去打探便是,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三老爷知道,明白吗?”青儿继续吩咐。
“是。”
住在尹家的第一个清晨与塞北的十年相比,多了一丝宁静,少了一分热情。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院子的名称一般,这个早晨异常清凉,仿佛刚刚落过冬雨一般。不远处的护城河上清灵的水影和阵阵寒意越过西院的高墙,直传入小楼中来。
漫漫长夜过后,天橙精神抖擞的坐在窗前。
她没有打扰睡在隔壁的青儿,自个静静的用木梳理顺长发,一边再眺望着墙外的护城河——冬雨阁虽偏,但这却正应了她的性子。
太阳还躲在云后,而风却越来越大,窗棂被吹的格格作响,绣帘跟着晨风一起在空中舞动着,是不是的撩上她的面颊,弄得她睁不开眼。
这样的清晨,想必四周也少有人迹吧,天橙索性将绣帘卷起,除去一切阻挡视线的障碍,风呼呼然全涌进来,卷起她的长发在脑后飞舞。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清凉气息,天橙闭上双眸,勾起嘴角,仿佛找回了在塞北的草原上,驾起骏马迎风奔驰的感觉。
远处的河畔,一袭白衣长身而立,远远的望着,而后悄然离去。
……
“九姑娘,该起身了。”青儿捧着一盆热水小心的推门而入,见屋内的情形,她唬了一跳,连忙让水盆放下几步奔来,“姑娘怎么能将绣帘掀开呢?未出阁的姑娘要是被人看了脸去,少不得要在城里引起一阵议论了。”
天橙撇撇嘴:“这里地势偏僻,况且又是这么早,会有谁看到呢?”
“这是规矩呵,九姑娘,若是被三太太知道了,少不得要将姑娘视作轻浮之人。”青儿一边说,一边放下绣帘,再将四处打点好,见无碍了,这才端过水盆伺候主子洗漱。
“怎么不让童儿伺候?这些活不必你亲自动手吧。”天橙知道,凡大户人家的贴身大丫头们平日里都只是安排主子的日常起居,随主子料理事务,并不做这些端水洗漱之类的小事,因此对于青儿这不同寻常的仔细,她反倒要多留些神来。
青儿拧着手中的帕子:“三太太给冬雨阁派来一个做粗活的婆子,童儿领着她去楼后拧麻绳去了,今后的天气愈发寒冷,再去大井取水,只怕回来的路上也要冻成冰了,因此楼后的那口水井也要起用才行。”
“还有水井啊?”天橙眯着眼睛笑,“我们这里也算是应有尽有了。”
“那可不是?昨夜童儿已经将一楼内室的炉火引燃了,今后若遇到雨天路滑不便去厅堂的时候,厨房也会将饭食给我们送来,煨热便可以吃。”说道这里,青儿不免歪着头看了天橙一眼,“冬雨阁今后兴许真的可以自成一体,正好遂了姑娘的心意。”天橙未置可否。
这边厢,青儿引着洗漱完的天橙下楼,而那一边早有人送来了如意桂花糕、绿豆甜饼、糯米糍粑和香草露来,天橙不喜甜食,因此每样都只略略尝了一点便罢,她净了手,刚想起身,童儿已经领了婆子进来。
“给九姑娘请安。”婆子跪地磕头。
天橙微怔,皱眉看着青儿,而青儿也是一脸的不耐:“做完活了怎么不走?”说着,她又瞪了童儿一眼,“你也是的,领她进来做什么?九姑娘这用得着她请安吗?”
童儿搓着衣角嗫嚅道:“我……这婆子是原先在外面听差的小顺的娘。”
“小顺?”青儿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双鬓斑白,手脸皴裂的老妇,“小顺不是上个月死了吗?”
童儿点头:“正是,西院里支了五两费用给小顺娘,让她去办理下大儿子的身后事,可这都已大半月过去了,小顺娘还没拿到钱,因此来求九姑娘。”
“三太太打理西院事务一项井井有条,断不会忘记了,钱多半是被下人克扣了去,这事我们不便过问,找我们也没法子,你还是回去吧。”青儿瞪了童儿一眼,目光里皆是不满。
童儿更加气短,缩在一旁不敢吭声。
小顺娘已是泪流满面,不过她明白以自己和儿子的身份地位,莫说在九姑娘面前了,就是这院子里任何一位大丫头的跟前,她都是说不上话的,她抹了把泪,再磕了几个头:“我这就退下,不打扰九姑娘和青儿姑娘了。”
“等一下。”天橙唤住了她。
不管是青儿童儿还是小顺娘皆是一愣。
“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虽然不足五两,但多少也能将就些,你先拿着将小顺的后事料理好,至于克扣的事,将来也必会给你一个交代。”天橙说完瞥了童儿一眼,“你去二楼,从我昨儿带来的包袱里将银子拿来。”
“九姑娘,万万不可。在西院中行事,若是没有银子是万万使不得的。”青儿连忙阻止。
天橙笑着看她:“在这里,吃穿用度皆是府中出钱,平日里你我一门不迈,二门不出,要银子何事?姐姐就听我一回,将银子舍了吧。”
见她执意如此,青儿也无可奈何,她冲童儿点点头,小丫头立刻奔上楼去。而小顺娘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哆哆嗦嗦道:“多谢九姑娘,多谢九姑娘。”
青儿待要再问,却见天橙已经走出小楼,向院外走去,青儿连忙跟了上去:“姑娘这是要去哪?”
天橙压低了声音,回望小楼一眼:“嘘,小声点。她儿子小顺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