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直都穿着得体。
每次出门的时候,她都会精心全家人都打扮一番,让我们看起来和她一样得体。
母亲的衣服大多都是浅色系的,因为能够将她白皙的肌肤衬托的更加光彩照人。贴身而不紧身的衣服是她的热爱,既不会显得过分招摇也不会给人以懒散的感觉。她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浏览母亲过去的照片,她即使在少女时代也并没有打扮的花枝招展过,照片里的她笑的是那样的真实,秀丽的面容不带一丝的虚情假意。父亲正是爱上了她的真实。
父亲是令人羡慕的。
槐绢相比母亲是过于的保守。除了脸和手露在外面,剩下的地方全都被黑色绸缎做的连身裙包裹了起来。裸露的皮肤苍白的有些病态,头发一丝不乱的梳到脑后在后面完成一个优雅的结,眉毛像是用画笔一笔一笔涂出来的一样精致整洁,笔直的鼻梁,抿紧的唇。全身上下只有两种颜色的女人——宛如黑白照片——啊啊,照相馆的女人。槐静长得酷似母亲,若不是槐静的头发全白,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如姐妹花,只是槐静看起来有些孩子气。然而现在,槐绢皱着秀眉,一脸困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与场景气氛截然不符的男人。
“请问您是……哪位?”
“啊啊?”十字先生眨动了一下大眼睛,像个小孩一样做了个怪脸,“我是书人啊,不是刚才说了么。”
贵妇人的美丽的脸变得更加困惑。
“您这样解释谁能听懂啊,至少先报上名字嘛。”
考虑到这样子你一言我一句下去将会没完没了,我急忙上去对十字先生耳语。十字先生听罢一副“啊啊,我懂了”的样子,转身面向大家,用朗读一样的语调说:“简单的来说就是书籍管理人,啊,我是开书店的,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随时光临。”
“那么这个书籍管理人不好好看着自己的店,来这里做什么!”阿薄粗声说着,他脸通红,像是喝醉了,吼完了还打了一个嗝。旁边的枯瘦男人做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朝明先生,您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说才召集我们。而且不单单是我们一家,还有中护师和管择医生怎么也会在这里呢?”
“这——”朝明先生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他似乎对美丽夫人的追问很为难。
“啊啊,夫人您不用急。我是管理书籍的,因为它们都是我的书,我珍爱自己的书籍也爱着书里的故事。现在的你们正是在我的书里叙写着属于你们自己的故事,作为书籍管理人我自然只要确保故事的顺利进行以及它最终的完整性了。”
他在说“书籍管理人”的时候瞟了一眼还在一旁打酒嗝阿薄,我想是他被阿薄刚才的无礼话语激怒了。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除了阿薄剩下的人都愣愣地看着十字先生。想想也是,突然驾到的陌生人又突然吐出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话,而且居然还把他们定义成书里的人,这样的天方夜谭,不,在他们听来倒更像是突如其来的胡言乱语让他们意识没能够反应过来。但是他本人好像并不在意,双手插着腰得意地踮起了脚。
十字先生为何要用这样说,又为何要中这样的表达方式我不明白。他的表情愉快地好像就要开始唱歌一般,我无法从这个人的面部表情看出他刚才那番话是否是认真的。
“嗯?怎么了你们一个个像呆子似的傻站在那里?都多大岁数了还玩什么木头人!赶快给我动起来啊,笨蛋们!哈哈哈哈!”
“喂!十字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没礼貌!”朝明先生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想要阻止他的“暴动”。
我由衷地感谢朝明先生这一壮举,也由其惊讶于十字先生即使在外人面前也居然能毫不在意地无理取闹并且加以羞辱。
“啊?难道不是么,你看这帮人的呆像啊——”
“啊啊啊,求求您了拜托您别再说了……”我看不过去了,上面抓住他的胳膊。
“呼……好吧,你们真是没有幽默神经~~~”他摊手摇了摇头,我和朝明先生都松了一口气。
“嗯,回归正题!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完结这个‘故事’。”
“十字……先生!”金属般的嗓音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槐静满怀期待地看着十字先生。
“您好……上次谢谢您来看我。”
她似乎忘记了来看她的还有两个人。
“哦哦!没什么!今天我是来听你的故事的。”十字先生友好地笑着,槐静白色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我的故事?”
“啊啊,是啊。这一系列事情可都是因你而起,当然结束也是要你来亲手画上句号。”
“喂,你从刚才就在那里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要在这样我就叫警察——”阿薄喘着粗气走上前,大声地威胁。
“哈哈!”十字先生十分快活地笑了一声,“警察不已经在了么?”他用手指着万叶,“你这都看不见?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正好让旁边的骨头架子看看吧!”
站在一边的“骨头架子”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你……!”阿薄极其败坏地挥动着拳头,槐绢伸手示意,阿薄就像中了咒文一样停了下来。
“很好,大家都准备听了呢。要从头说起这件事——这些事情属实有些困难。太多的事情,太多的故事,太多的语言,他们交织着纠缠着结在了一起使得本来简单的事情变得错综复杂,无法理清。原本应该能够相互理解和相通的地方却屡次错过导致了误会,一个误会没有解开就引来下一个误会,一个接着一个恶性循环。
明明都是人却不说人话,明明能够沟通却避之不谈,锁闭的心已没有了情,无情则不能通情。那么今日为了破解人们制造的一个一个的结,我将召唤白泽辅助。”
十字先生用朗诵诗歌一般轻柔的声音说着开场词,大家都听得入了迷,以为是聚在这里做读书会。
“白泽……请问您说的是,我们这里起源的传说中的神兽么?”槐绢面目纠结地询问着。
“是啊。当人已失去通融之心时,就只有请非人非兽的中立存在,神来为我们开脱了。”
十字先生微笑着,透进来的光线射在他的脸庞,他看起来非常的——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