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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首示众,按大秦律法,要在秋后。但如今正值秋后,所以袅首李武良根本就不用等。
县尉府欲于三日后袅首李武良的告示一出,整个襄城县都沸腾了,因为李武良的作恶多端,因为李武良乃襄城县首富李左车的唯一侄子。
人们或奔走相告,或额手相庆,酒肆茶楼更是不离袅首李武良的话题。有那曾被李武良欺压侮辱过的,甚至喜极而泣,早早便准备了酒肉菜肴,只等袅首李武良当日,大肆庆祝一番。因而,一时之间,襄城县竟是物价猛涨了一倍有余。
当然,在沸腾人群的背后,也有人在为营救李武良做最后的奔走。
严乐贵便是这其中的一个。严乐贵收受了李左车送来的数十万两黄金重礼,却没能救下李武良,教他如何能心安理得?就实了说,李左车的数十万两黄金,也并非严乐贵一人独吞,他也没那个胆子独吞。这数十万两黄金,大多数被他拿去孝敬自己的表侄女婿李由了。
还有那颗夜明珠,一想起李左车送来的那颗夜明珠,严乐贵就心痛不已。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当初自己准备将夜明珠拿去送给李由时,无意中被第十一房小妾看到,她竟哭闹不休,还差点就要去上吊自杀。
“李斯李由父子真不是东西!”风驰电掣飞奔向三川郡的马车内,严乐贵恨恨地低声骂了一句。严乐贵这回要亲自到三川郡面见李由,他要问问李由为何拿人钱财却不替人消灾?为何收了人家李左车的夜明珠和大量黄金后,却还让廷尉府批文斩杀李武良?
在为营救李武良做最后奔走之人中,当然少不了李武良的亲叔叔李左车。廷尉府关于批复斩杀李武良的案卷他也亲眼看到了,没有任何问题。他就想不明白,自己花了如此大的代价,甚至连自己最心爱的那颗夜明珠都拿了出来,廷尉府为何还是允准了斩杀李武良的案卷?
自己已经逼迫严乐贵亲自去三川郡面见李由了,或许,廷尉府允准斩杀李武良的案卷只是一时疏漏。严乐贵一到,廷尉府便收回成命也未可知。当然,李左车知道,让廷尉府收回成命的机会十分渺茫。堂堂大秦朝的廷尉府,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大的疏漏?再者,即便是廷尉府疏漏,案卷批复已然发出,廷尉府为了维护自身权威,也只可能将错就错。
但只要有一线希望,自己都要试一试。武良侄儿虽然不堪,但他毕竟是我李家的唯一后代。若是自己连李家唯一的后代都救不了,那么,我李左车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复辟赵国江山还有何意义?恢复李家昔日荣耀?是的,恢复李家昔日荣耀!然则,李家都断后了,又从何谈起恢复李家昔日荣耀?恢复李家昔日荣耀又有何用?!
李左车一向自诩为了恢复李家昔日荣耀,为了复辟赵国江山,他可以忍受一切,付出一切,抛弃一切。然而,当自己的唯一亲人面临死亡时,他终于发现,自己也有私心。无论是恢复李家昔日荣耀,还是复辟赵国江山,原来,都是这颗私心在支撑着,支配着,控制着自己!
如今,李左车正是为了这颗私心而奔走。他要去县尉府面见胡清李宇。如若必要,他甚至准备向胡清李宇作最后的摊牌。
县尉府并未因为要袅首李武良而有所改变,庄严肃穆的府衙大门前,直挺挺站立着两名带刀甲士。李左车稍微近前,立刻被一名甲士喝止。李左车只得耐着性子请求通禀,甲士听说眼前之人便是襄城县首富李左车,自也不敢怠慢,转身便通禀胡清去了。
片刻,甲士苦瓜着脸回来,期期艾艾道:“胡大人说了,胡大人不在!”
“甚么?”李左车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甲士又重复了一遍,“胡大人说了,胡大人不在!”见李左车还在愣怔,他又补充道:“这,这是胡大人要在下如此说的,他原话就是如此,在下一字未曾增减。”
这不明摆着胡清故意不见自己么?欺人太甚!真正欺人太甚!李左车再好的涵养,在这一刻也是勃然大怒,他快速来回走了两步,哆嗦着手指对那甲士吼道:“你去告诉胡清,他若是将我侄儿袅首,我李左车便叫整个襄城县鸡犬不宁!”说罢,愤然拂袖离去。
“甚么?李左车说甚么?他要叫整个襄城县鸡犬不宁?!”县尉府内,胡清瞪着那个来回通禀的甲士。
那甲士诺诺称是。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今日为何就如此晦气,来回不是人。边上李宇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朝他挥了挥手,叫他先行退下。
“立刻带人将李左车给老子押回来送进大牢,看他还能闹翻了天!”胡清对林伏明喝道。
林伏明僵立不动,求助地看了李宇一眼。李宇自然明白林伏明心意,现今的大秦律法,传承于商鞅变法,讲求得是后发制人,只看重事实证据而不诛心。也就是说,李左车虽然发下狠话,但只要他没有采取实际行动,县尉府就不能将他抓捕,更不能将他打入大牢。何况,李左车乃襄城县头面人物,在没有铁证之前,岂可说抓就抓?
李宇将这些情况向胡清一说,胡清也只能瞪着牛眼干着急。良久,才愤愤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李左车敢耍小动作,老子亲自宰了他。眼下咱们还是先把李武良袅首了再说。”
三日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袅首李武良之日转眼便到。是日,襄城县老街通往法场的道路两旁,早早便挤满了前来观看行刑的人群,其中有许多竟是从邻县不辞辛劳迢迢赶来的。人们争相打探着议论着诸如李武良为何杀人?如何被抓?李左车如何为救自己的亲侄儿而想方设法?等等等等。
细心的人们突然发现,这一切竟然都与一个叫李宇的陌生人有关。于是人们又开始相互打探议论起那个叫李宇的人。有消息灵通人士将李宇如何智破反侮案而当上县尉府佐吏管事,又如何识破李左车的假告案、顶罪案而最终将李武良抓捕归案等等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于是,人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一传十、十传百的口口相传的接龙游戏……而且每传一次,李宇的光辉形象便被夸大一方,到最后,那个叫李宇的年轻人简直就跟神人似得。有那妙龄之黄花闺女听闻这则消息,不禁怦然心动,今生若能嫁于如此夫婿,奴复何求?!
就在人们津津乐道那个李宇之时,老街街头一阵铜锣声由远而近。不知是谁首先叫了一声:“来了。”人们便开始如浪潮般一浪接一浪地一寸寸往前挤动,鼎沸的喧闹声中,夹杂着被踩掉鞋跟的咒骂怒吼声和被揩油的惊叫讥骂声,形成了一片独特的声浪,在深秋的襄城县上空“嗡嗡”作响。
李武良,那个昔日横行霸道风光无限的李家少爷,如今身穿粗布囚衣,散发披肩,手脚戴着铁链,正僵立在双驾木制囚车内。他时而双目无神地在人群中四处搜寻着甚么,时而又痴痴呆呆地仰望碧空蓝天……
此刻,两匹枣红高头大马,从大秦帝都咸阳城风驰电掣般赶向襄城县。马上之人,一个是严乐贵严大人,另一个则是一身青黑紧身吏袍的廷尉府右监乌氏浩。
严乐贵虽然贪财且狂妄得有点愚蠢,但还真别说,经他一番又是攀亲又是哭闹,当然最后又把自己暗中克扣下的十万两黄金吐出了之后,他竟然说动了李由。李由给严乐贵修书一封,让他直接找廷尉府姚贾。
姚贾接到李由书信,不敢怠慢,立刻叫来专门负责批复案卷的书吏查问。书吏诚惶诚恐,却又十分肯定道:“李武良案的批复是‘发下再审’,绝不会错。”姚贾对自己手下的这些书吏还是信任的,自己特意交待的事,书吏们都能给办得妥妥贴贴,从未出过纰漏。又见眼前这书吏说得信誓旦旦,也是疑惑万分。
若未经廷尉府批复,襄城县尉府绝不敢私自作主袅首李武良。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儿了?然而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去细想追查,他果断拍板,让廷尉府右监乌氏浩随同严乐贵赶去襄城县查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