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雪下起来便没完没了，地面仿佛铺上一层厚厚的白毯，所幸只是干冷，多穿点衣服就能应付过去，不像南方的湿冷，那冰冷的寒意能浸透人的骨头。凌寒清晨起床，吃过早餐后便冒着风雪挤公车。原本房子器要开车来接他，被他婉言谢绝。
第二次走进这间小书房，小萝莉显得格外安静，她坐在窗前，面前摆着一张画板，手中拿着画笔愣愣出神。凌寒轻声打个招呼，随手将门关上，走到她身后看着那张空白的画板。
房明珠伸出画笔，在画板上随意留下几抹痕迹，随即有些生气地将画笔扔到一边，双手撑着下巴，青春灵动的面庞上挂着不符合她年纪的落寞神色。看到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凌寒没有出声打扰，来到书桌前拿起她的数学课本随手翻阅，小萝莉的书还是崭新崭新的，简直比她一尘不染的衣服还要干净。
“凌寒，我今天心情不好。”房明珠皱着眉头，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迷茫和担忧。
“那我们今天不上课，下周再说。”凌寒合上课本，没有妄加猜测对方的心思。对于他来说，女人的想法永远是个不解之谜，何况面前是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女孩。
“你怎么不问我原因？”房明珠转过身来，颇感郁闷的说道。
凌寒微微一愣，被小萝莉突如其来的熟稔弄得有点不适应，想了想还是问道：“为什么？”
房明珠无奈地瞪他一眼，随即满不在乎地伸个懒腰，室内温暖如春，她穿的衣服不多，随着这个动作的施展，那已经初具规模的胸部呈现在凌寒面前，这种介于清纯和魅惑之间的魅力分外诱人。凌寒心神一震，连忙将视线移开，眼观鼻鼻观心。
房明珠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双手撑在椅子上，轻轻摆动着那双纤细的小腿，喃喃说道：“如果我跟你说，我不喜欢这里，你会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凌寒摇头答道。
“你这是口是心非吧。我家的钱多到普通人无法想象，随便卖出去一栋别墅都够你生活一辈子，这样的生活谁不想要？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开心不起来。凌寒，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矫情？”房明珠带着伤感味道的嗓音在书房里流转。
凌寒微笑着点点头，随即说道：“矫情也没什么，快乐与否，和钱有关，也和钱无关。能用钱买到的快乐，往往你不会珍惜，尤其是对于你来说，这样的快乐来得太容易，所以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鸡肋。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真正的快乐都是靠自己去争取的。”
“那你快乐吗？”房明珠对他的这番话似懂非懂，本来就很迷糊的思绪彻底变成一团乱麻。
“如果你肯好好上课，我就会很快乐。”凌寒狡黠地答道。
房明珠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轻声埋怨几句，很不情愿地来到书桌旁，开始打起精神听他讲课。
到吃午饭的时候，房端午回到家中，特意请凌寒一起用餐。自从上次一别之后，这是凌寒第二次见到这个中年男人。席间言笑晏晏，房明珠乖巧地坐在一旁，听两人讨论着自己学习上的事情。
和第一次相比，房端午温和依旧，偶尔还会说几个事业上的小段子，听得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津津有味。对于凌寒来说，很多自己苦思冥想的难题，房端午往往只言片语就能抓住重点，这完全是他多年拼搏的宝贵经验。即便是点到即止的交谈，他依然觉得自己确实获益匪浅。
吃完饭后，房明珠蹦蹦跳跳地上楼玩电脑，凌寒陪着房端午在客厅里喝茶。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随口问了他几句关于天启云庭小区的事情，凌寒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据实相告。说到那场惊心动魄的枪战时，房端午轻叹果真是后生可畏。
凌寒对于他的夸赞只能一笑了之，虽然房端午态度很随和，但是那种千锤百炼之后凝练而成的气场却散发出无形压力。然后房端午又说改天带他去个地方，具体做什么却语焉不详。凌寒没有细问，聊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回校的公车上，凌寒将脸庞靠在冰冷的车窗上，脑海中思绪翻转。
房端午，房子器，柳青瓷，齐鸿鹄，这些名字逐渐在他脑海中交汇在一起，形成一张足以令世人惊叹感慨的大网，自己能否顺着现在的形势，在接下来的恶战中留下凌寒这两个字？
结果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前路定然危险重重，说不定某个时刻就会去见马克思了。房端午手中的财富，齐鸿鹄身后的权力，还有柳青瓷海边别墅书房里那整齐的一排枪械，想必这就是所谓上等人的生活，惊讶之余，凌寒更觉得触目惊心。这些令世人苦苦追求的东西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丑陋，无人知晓。自己这一步步走来，凶险无数，几乎每次都是以力破局，想起当初姜伦和自己说的“君子之道以和为贵”，他刹那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
可是形势逼人，更何况自己就像是被扔进油锅的蚂蚱，唯有不顾一切地蹦跶，才有一线逃出生天的希望。
在姜伦的宿舍，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来看望这个外表依然有点猥琐的中年大叔。半年时间弹指而过，自从当初棋道一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和姜伦聊天过。不知不觉间，他终于来到命运的转折点，上帝在刹那间为他打开很多扇门，他却不知如何抉择。
姜伦帮他泡上茶，然后又给他递了一根香烟，坐在他对面，没有急着出言询问。
“老师，我该怎么办？”凌寒没有点燃烟，神情凝重地问道。
“当初我曾经和你说过，你的心智城府在同龄人之间属于上乘，但这仅限于你所处的年龄段，和社会上这些大智近妖的人物相比，你还很稚嫩，所以你会迷茫会疑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大惊小怪。”姜伦叹道。
“我知道自己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跌成粉身碎骨。”凌寒神情有些黯然。
“在权力和财富的游戏中，大家讲究的是你来我往，很少有人选择玉石俱焚的手腕。会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不会置人于死地，比如当初房子器被绑架，这显然是有人要给房端午一个提醒，虽然说你救了他，但对于整件事来说帮助并不大。因为就算没有你的存在，房子器也不会丢了性命，明白其中的原因吗？”姜伦缓缓说道。
“他们怕房端午的反扑。”凌寒若有所悟道。
“除非有必胜的把握，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人敢把事情做绝，这就是所谓的非零和博弈。但是你出现后，事情就变了味道，那篇报道把事件的性质变了味，如果真让你抓到他们的把柄，那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所以才会有临海别墅的枪击事件，所以对方才会从官场和商场同时施加压力，逼迫齐鸿鹄背后的关系和房端午收缩防线，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姜伦这段时间也在帮齐鸿鹄上下活动，动用了很多埋藏多年的关系，可惜收效甚微，在拿到有力的证据之前，他根本无法站在道义的层面进行补救。
“我以为我在做正确的事，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一杆被出卖的枪。”凌寒轻轻舒口气，笑容苦涩。
“倒也不用那么悲观，起码从现在来看，房端午还是站在你身后，必要的时候他肯定会拉你一把，所以不要小瞧这个商人背后隐藏的力量。”姜伦宽慰他道。
“老师对我这么有信心？”凌寒抬起头直视中年大叔，不解地问道。
“当然有，我知道你手中还有底牌没翻出来。其实我很羡慕你，很多时候孑然一身也是优势，在这场大戏中，我们都只能躲在幕后，而你可能就是唯一能出现在舞台上的主角。”姜伦望着自己的学生，想到他这几个月来愈发成熟老练的表现，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凌寒点点头，没有说出那些只有自己掌握的消息，既然形势如此，那就让自己独自坚持下去。
见他准备告辞，姜伦并没有挽留，只是轻声提醒道：“你能选择继续走下去，我替小静感到高兴。另外，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凌寒默不作声地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从下章开始，第一卷就进入高潮部分了，然后第二卷会结束凌寒的大学生活，恳求推荐支持！再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