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蔷薇开得正烈,满枝灿烂,花绛云一袭红衣立在蔷薇花旁,微垂着头,似在赏花。
七色推开院门,花绛云转过身看他,薄唇微翘,似笑非笑道:“那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回来就打她那儿跑?”
七色轻吁了口气,硬着头皮走到花绛云前面,答非所问道:“公子,你有银子吗?”
花绛云剑眉一扬,那点在腮上的朱砂也似花般怒放,衣袖一挥敛入背后,声音喑哑:“怎么着?她要人不够还要银子?你跟了我一年,何时见过我给女人银子的?如果可以,我真想不认识你!”
“不是的,公子,是我的主意,我想入股,不关采薇的事!”七色着急的为采薇说话澄清花绛云的误会。
花绛云见到七色没出息的样子,昂天长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哟!江采薇那肥妞分明是来跟我讨债的!”
“公子,你从未见过采薇姑娘,何以说她是向你讨债来着!”芸烟忍不住白了一眼花绛云,知道公子脸皮厚,竟没想到厚成这样子,以前真是太低估他了。
七色点头附和芸烟。
花绛云气结,冷哼了一声道:“如不是她,如今百花楼里就不止我一人孤苦伶仃的卖艺谋生,如不是她,七色也不会被迷得七荤八晕的一脸没出息的回来问我要银子了。”
洛城抱得胳膊一语道尽花绛云郁闷的根源:“叫公子撒银如滴血,七色要是拿回银子,公子就是把他卖给江采薇也在所不惜,到时,指不定是谁来向谁讨债呢!”
“放屁!”花绛云猛的摇着手中的折扇,这天气热得他全身热血沸腾,这洛城言语太过犀利,他十分不喜欢。
“好了,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七色一般见识了,先听七色说说原由再生气也不迟嘛!”芸烟赶忙充当和事佬,再吵下去也没有用,没人吵得过公子那张毒舌,说不过,就骂人的。
花绛云得了台阶下,撇撇嘴表示认同芸烟的话。
七色刚想道出原因,就瞥见花绛云拖地的长袍里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脚趾,还有那双江采薇送给他的板鞋。
“公子,你好过分,穿我的鞋!”七色一改平日被骂后的忍气吞生,上前就要帮花绛云脱下鞋子。
花绛云轻巧一晃躲开了,一边踩着板鞋往屋子里走,一边道:“我给你一两银子,买下了。”
“不卖,给再多银子也不卖!”七色跟在身后,怨气冲天。
“哼,一两银子可以卖好几百双草鞋了,这鞋不就是木头做的嘛,瞧你稀罕的劲!”花绛云溜进屋子,关门复又开门,露出一张妖治的脸,“莫要吵我睡觉,谁吵我谁去百花楼卖艺。”说完,又看了一眼一脸愤愤不平的七色,笑骂道:“银子过两天给你,算我倒霉,摊上你这个大笨蛋。”
“七色,公子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芸烟拉着一脸委屈的七色到桌边,洛城难得好心的为他倒了杯茶。
接下来,七色给芸烟和洛城解释了何为入股。
“就是说,如果我们入股了,就要与她共同承担经营失败的风险,也和她共同享有成功的利润?”洛城说完七色的话后,总结性的问道。
七色点头道:“嗯,就是如此。”
“那采薇姑娘年纪虽小,却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七色,你平日和她在一起,是否觉得她不像是十几岁的女孩子。”芸烟曾见过江采薇几次,觉得她太过从容,小女孩该有的天真没在她身上看到过。
七色拖着腮,无奈道:“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采薇和蓝溪说话,竟然发现采薇原来只不过才十岁。”
“啊?”芸烟讶然,就连洛城脸上也有了惊讶的表情。
七色嘻嘻笑道:“采薇长得胖了些,高了些,欺骗了我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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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真是大好了,你真厉害。”蓝溪听到江采薇买了客来茶楼,先是惊讶,后是高兴得直欢呼。
“自然!”如不是先有顶呱呱美食店的成功例子,那蒋氏也不会冒然跟她签了合同,看来要别人看到自己的实力,相信自己,还是要靠成绩。
次日,得了口信的蓝诚实带着问书和小俊还有蓝武一起来了镇上,先和江采薇去了镇府衙交了契税,又顺便把户籍放到杏花村的事儿办了。这样以来,她一个来自千年前的一缕幽魂就真在古代安了家。
“外公,你也跟外婆一块儿来镇上住吧?”江采薇怕二老孤单,虽说她迟早是要回村上的,可是蓝诚实他们老了,老人家都是喜欢热闹的,何况,等她成就大业归隐田园,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呢!
江采薇亲热的挽着蓝诚实的胳膊慢慢的走在大街上,蓝诚实听到江采薇这样一说,捋着胡子哈哈笑道:“外公早上起来,若是闻不到泥土的味道,就觉得不踏实。”
“是不是香香的,甜甜的?闻着它就像回到母亲的怀抱一样。”江采薇绵软的声音像天上漂浮的白云,悠远得不真实。
蓝诚实轻轻拍了拍江采薇的手,慈爱道:“还是小采薇知心。”
不是她知心,而是因为她也念着那股泥土的芬芳,那种暖暖安全的感觉,就像爸爸妈妈宽大厚实的怀抱值得信赖,值得依靠。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了店铺,小胖墩一见江采薇就跑过来要她抱。
“小胖墩太重了,姐抱不动了哎!”江采薇不小心把江采俊小朋友的花名说露嘴了。
小胖墩先是愣了一会,突然咧大嘴,抹着眼睛就哭起来了,嘴里不清不楚的念叨:“姐坏,人家才不是小胖墩呢!”
“小俊乖啦,是姐姐错了,好不好?再哭就没有眼睛了。”江采薇赶紧的哄这小祖宗。
“小姐,怎么说话的,少爷的眼睛可漂亮着呢!”已成了苗条淑女的问书上前就数落江采薇。
江采薇无比的妒嫉问书的身材,张口幽怨道:“哎呀,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嘛,脸上本来肥肉就多,平日里眼睛都快挤到肉堆里了,这再一哭,眼皮一肿,看见眼睛才怪。”
小胖墩听到这话,哭得更上气不接下气了。
“采薇,你是不是故意的?”七色扯了扯江采薇的衣角,也跟着蹲到小胖墩的面前。
江采薇悄声道:“再不激激这小祖宗,往后就成盗版蒋家大少爷了。”
七色是习武之人,自然能排除干扰把江采薇的话听得清楚,虽不知盗版是何意,但是还是猜得出整句话的意思。像蒋大少爷那样子,确实很可怕。
吃过午饭后,蓝诚实回村上了,其余的人则留了下来,小胖墩还在生江采薇的气,吃过饭后就坐在墙角委屈的啃指头,谁也不理。
“小俊,哥哥带你去街上玩。”七色跑到墙角哄小胖墩。
小胖墩翻了翻红肿的眼皮,看了七色一眼,“色哥哥,你抱我去吗?”
七色窘得红了脸,讨好的道:“小俊莫要加个色字呀!”
“不嘛,到处是哥哥,不唤色哥哥,你怎知小俊叫的是你。”小胖墩不依的扭着身子。
江采薇在一旁乐道:“就是呀,小俊真聪明。”
小胖墩听了江采薇的夸奖,立马忘记刚才还生着闷气,朝江采薇**去了。
江采薇见七色一脸菜色,便把小胖墩交到七色手里,哄道:“姐姐有事忙着呢,你色哥哥力气大得很,能抱你走上一下午都不累的。”
“真的吗?”小胖墩搂住七色的脖子,歪着头天真的问他。
七色诱惑道:“自然,不过你不能唤我色哥哥。”
“不嘛,街上那处是哥哥……”小胖墩反反复复就这个理由。
江采薇领着蓝武和问书去了客来茶楼,蒋氏与徐掌柜已在那等候多时了。
茶楼的后院足有三百多平方米,共有八间厢房,东边两间蒋氏和她儿子住着,其余的六间,由江采薇支配。院子里没种有其它花草,只种了七八棵桃树,这几棵桃树有些年月了,是蒋氏成亲后与她相公一起种下的。如今桃树依旧笑春风,一起种树的人面却不知何处去。
江采薇还见到了那个传言中有痴傻症的顾文,十三岁的年纪,长相普通,微胖,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衣袍,不停的摇晃着头,两只手摆来摆去,流着口水憨憨的笑着,见到蒋氏时,口齿不清的唤了声娘。
江采薇走过去,顾文就躲到蒋氏身后,害怕的颤抖着身子。
蒋氏细声细语的哄着他道:“文儿,这是采薇姑娘,是我们的朋友,不会欺负你的。”
蒋氏安抚了顾文片刻,顾文才从伸出头,怯怯的看一眼江采薇,见江采薇温和对他笑,才停止了颤抖。
“小时候,只要顾文一出去就被人追着打,被人嘲笑谩骂,有一次被人推到墙角上,破了窟窿,流了许多的血,好了之后,见到陌生人就心生惧意。”
江采薇点头表示理解,“蒋姨不必担心,相处久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