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四月下旬,离黄巾军起义已过去两月有余,在这两个多月时间里,起义军军势愈发庞大,朝廷派出的各路剿敌部队尽皆陷入苦战,其中,当属攻打颍川的朱儁与皇甫嵩最为艰难。
先是右中郎将朱儁与左中郎将皇甫嵩领兵合力攻打占据颍川的波才,然而由于错估了以穷苦百姓组成的黄巾军战力,且对敌将波才的了解不深,朱儁大意之下被波才击败,导致皇甫嵩孤军作战,被围困于长社,而知耻后勇的朱儁却也不凡,才被敌军大败之下,便又带兵杀回长社,竭尽全力占据有利位置,与皇甫嵩互为犄角之势,艰难的守住最后一个据点,等候朝廷援军的到来。
这几日颍川渐入夏季,烈日高挂之时,空气中仿佛也有几丝烧灼的味道。
而在此时的长社,皇甫嵩依靠数千士卒死死守住城池,而朱儁则在距离长社城左侧不远的位置安营扎寨,两者形成唇亡齿寒之势共抗波才率领的黄巾军,其中朱儁军因为遭波才率领的黄巾军重创,兵力最弱,皇甫嵩稍强,黄巾军实力最盛。
长社城皇甫嵩军,中军大帐。
皇甫嵩大马金刀的坐于主位之上,气势凌然,一双颇具威势的眼眸扫视下首,见麾下众将依次列位站好,一个个神情严肃的看向自己。
只见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一个月前,公伟兄误中贼酋波才诡计,于战场之上遭黄巾贼大败,因此我等只得被迫退守长社城,等待朝廷援军…”
才说一句,麾下众将却已开始小声讨论起来,皇甫嵩见状,目光一寒,沉声道:“怎么?诸位是对朱将军遭敌军大败一事有所非议,还是对老夫有何意见?”
众将见皇甫嵩语带怒气,连忙拱手齐称不敢。
皇甫嵩冷哼一声,语气有些生硬的继续说道:“姑且不论朱将军的过失,他被黄巾贼大败之下,能不顾部队士气低落,硬是靠着指挥调度,再次杀回长社,驻守我军左侧,互为犄角守护此城,教黄巾贼难以得手。”
说完后大手一挥,目光扫过下首众人,“诸位自问,何人有胆量敢在部队士气低落之时率军冲击敌阵?又有几人敢言成功?”
麾下众将领闻言顿时愣住,尽皆陷入沉思,久久不再言语,显然以他们的能力很难做到,一时间场面寂静下来,只是靠后之中一人目光闪烁,有几分跃跃欲试。
皇甫嵩见镇住了麾下众将,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看向下首一众面面相觑的众将时,又马上换做一副严厉的神情,教训道:“须知朱老将军乃世之名将,又怎能一战而定论呢?诸位万勿多想,当务之急,乃是寻思一条破敌良策,尽早覆灭城外贼军,如此以来,我等才不负皇恩呐!”
众将忙拱手称是,其中一员将领出声道:“将军,末将倒有一计。”
皇甫嵩寻声望向后排,似乎认出说话之人,讶然道:“哦?黄校尉还请试言之。”
“末将失礼了。”黄校尉缓缓出列,先冲皇甫嵩遥遥一拜,又向周围将领点头示意。
然后走到帐中桌案前,指着桌上的地图,神色略显紧张的说道:“诸位请看,此处乃是长社城,也是我军驻地,而朱将军便在相距我军约五里的左翼位置…”
原本在分两列站立的众将领早已围了过来,一个个紧盯着地图,见黄校尉手指再点,指向黄巾贼驻地。
“诸位再看,此乃贼军营寨,遍布长社城周围…可以看出,贼军已成围城之势,胜利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然则近几日来敌军却接连攻城不断,在下由此推断,贼军营中恐怕已是粮草不济了。”
“黄校尉此言有欠考虑。”黄校尉话音刚落,就见其中一员将领走到他身旁,摇头道:“依在下看,此举乃是敌军诡计也,目的不过是为了引诱我军出击,趁势夺城,足下莫非忘了朱将军之败吗?”
黄校尉看清来人,神色渐渐平静,从容道:“鲍校尉此言差矣,须知如今贼军之势远胜我军,又何必用计?直接将我军围堵于此便可…在下敢言,贼酋波才若如此行事,则我军与朱将军两部人马不出半月必定尽数覆灭于此。”
众将闻言尽皆变色,鲍校尉辩解道:“黄校尉又如何肯定不是贼酋之计呢?”
黄校尉微微一笑,便要开口,却见皇甫嵩已从主座上缓缓走下,忙躬身行礼,鲍校尉也是一脸恭谨的退到旁边。
“不用黄校尉解释了,在下便可为大家解惑。”皇甫嵩脸带赞许的看着黄校尉,出声说道:“午后军中细作刚刚来报,贼军确是粮草不济了。”
众将听罢,望向黄校尉的目光渐渐有所变化,显然是对他的准确预判心生敬意,而沉默下来的鲍校尉则是一脸阴沉,目光闪烁不定。
“黄校尉观察细微,心思缜密,方才一番分析听得老夫是大为汗颜呐…”皇甫嵩走到黄校尉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静的脸上露出几分赞叹之色。
黄校尉脸色微红,眼中闪烁着激动的神情,猛然抱拳道:“得将军如此赏识,末将敢不效全力!”
皇甫嵩微微一笑,说道:“莫非黄校尉之前还留有余力不成?”
帐内众将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而黄校尉本就有些微红的脸庞更显红润了,经此话题,因为黄巾贼带来的紧张气氛一时间散去不少,皇甫嵩等众人笑了一会儿,才双手抬起,缓缓下按,目光微闪着说道:“好了,笑也笑过了,咱们现在该听听黄校尉的计策了。”
话音一落,刚刚还有些嘈杂的大帐内马上便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看向桌案对面的黄校尉,却见红晕已从他的脸上褪去,换做一副沉思,紧紧盯着桌案上的地图。
“既然如此,在下便将心中所想尽数道来。”
黄校尉脸色一正,冲看向自己的众多将领紧紧一抱拳,侧过身来,伸出左手指向地图,将脑中组织好的话语娓娓道来。
“诸位还请看,朱将军在我军左侧,黄巾贼在两军之外,用一个近似半圆形的阵势将咱们两军一同围了起来,诸位应该也能看出来,贼酋波才是想来个瓮中捉鳖。试想,被他围攻于此的两支军队虽说不算咱们朝廷最强大的羽林军,可在此处坐镇的皇甫将军与朱将军却是名震天下的朝廷支柱,若我们覆灭于此,对朝廷的打击可想而知。”
黄校尉左手按住皇甫嵩、朱儁两支部队的驻扎处,右手指向地图的上方,那里是整个大汉朝的中心,帝都洛阳。
“其次,我想诸位也应该知道,朝廷派我等率先来剿灭颍川贼军,不是因为此地贼军势重,而是因为颍川距洛阳极近,若颍川失守,则帝都危矣。故此长社之战重要的不是我军是否能击败黄巾贼,而是我军能否尽灭颍川黄巾,我想这才是陛下将如此重任交予皇甫将军与朱儁将军手中的原因。”
黄校尉说完,不由自主的看向在众人中间的皇甫嵩,似乎想听听他的意见,却见后者也是一脸的深思,只是微垂的目光中不时闪烁着精光。
右手下滑,在地图上黄巾军的驻地旁用力一点,那里用一片绿色涂抹,是军中用来标记草丛树林的颜料,黄校尉开口道:
“想来诸位都只此处标记是何意思吧?没错,正因为此战太过重要,敌我两军至今依然是对峙之局,我军不动是因为此前败绩太多,将士们士气低落,难以出战。而敌军不动则是因为顾虑重重,既想将我军围而歼之,又怕我军逆境之下奋力反击使其元气大伤,故而一直围而不打,直至前几日粮草不足,心慌之下,这才想尽快击破我军。
可也正因为几日来战事紧张,敌军竟将军队驻扎于草丛之旁,而我等也因为只顾抵挡贼军攻势,竟未有所注意,若不是这几日天气实在太热,在下偶尔想到火攻之计,恐怕我军还要与黄巾贼如此耗下去,直到朝廷援军来到。”
黄校尉说到这里,将按住本方驻地的左手与右手合拢,作野火燎原之势,神情略显激动的说道:“因此我等可趁夜深人静之时,派奇兵突袭敌军营寨,放火烧营,再另派部队静候战机,待贼军大乱,尽数而出,则可一战而定矣!”
黄校尉刚一说完,便见皇甫嵩神情惊异的看着自己,然后眼眸一转,扫视神色凝思的众将,猛地伸手一指桌案上黄巾军的标记,喝声道:
“既然如此,那么此战的胜利便显得非常重要了,若贼军胜,则可借此大胜之机挥军北上,直捣帝都洛阳。若我军胜,亦可借此胜利大振士气,将颍川郡中的黄巾贼军彻底消灭!”
皇甫嵩目光凌厉的扫视众将,高声道:“黄校尉之计与老夫心中所想不谋而合,黄巾贼既然依草结营,那么我等便给他来个火烧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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