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萱忙完,端着粥进屋便见卫瑾瑜端坐在木桌边,神情严肃,带着些许的憔悴,毒刚解,他的身体虚弱无力的。
径直走到桌边放下粥和一小盘的烫青菜,看着他悄悄在他对面坐下。她此时竟忘了奴婢与主子是不能同桌而餐的!
卫瑾瑜似乎并没觉得不妥,也许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在乎那繁杂的规矩了,只是盯着桌上皱巴巴无一点油光的青菜皱眉问到,“这是什么?”
于萱低头看了眼青菜,纳闷!这不明摆着是青菜吗?虽然是素了点,过熟了点,可那还是实实在在的烫青菜啊!
“那个是烫青菜!”
于选这时还没意识到养尊处优的卫瑾瑜怎会吃的下那盘令人毫无食欲的‘烫青菜’,只是纠结着‘的确是烫青菜,怎会看不出’的问题上!
卫瑾瑜看看于萱,瞧瞧菜,又看了看面前的稀粥,勉强过得去,无奈的说了句,“罢了,吃吧!”
于萱见他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却是没动过那盘烫青菜。
她承认那盘青菜是有些看不过去,让人下不去筷,那也没办法啊,没油没盐,没条件,怎么煮的好!就算叫巧妇来也照样没辙!什么?你说巧妇是谁?就是那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巧妇啊,你懂得!
两人安静的各吃各的,于萱时不时瞄一瞄对面的卫瑾瑜,动作优雅,细嚼慢咽,他伤的是左臂,并不妨碍他进食。
于萱低头又吃了几口粥,正想着夹口无人问津的青菜,浪费可耻啊!筷子刚碰上菜叶,停了下,瞥了眼卫瑾瑜。
斯斯文文喝着粥的他,耳际一缕青丝垂落,在碗边晃荡,险些掉落粥中。
于萱看着碍眼,想着他的发扣在坠崖的时候丢失了。现在一头的丝滑青丝无所顾忌,在风中飘荡。
虽说他披散着青丝,慵懒而俊逸,俨然一个翩翩佳公子,她看着养眼。
可在吃饭时,却是分外碍眼。
于萱脑子一闪,忙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有了,七夕节时她制作了两条宝蓝色的发带,本想着一条留着自己用,一条抛上屋檐的。
不想,却来了这么一场追杀,看来是不成了。
拿着发带走到卫瑾瑜身后,轻轻将他的发丝挽于后脑用发带绑了个马尾。宝蓝色的发带映衬着墨般的青丝竟透着丝丝贵气与不羁。
卫瑾瑜感受身后的动作,知道她的意图,一怔,却也不说什么,任她摆弄,勾起一抹到达眼底的笑意,继续喝粥。
于萱看着自己的杰作,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探长了身子对他说道,“这样吃起东西来是不是舒服多了!”
卫瑾瑜抬眼看了于萱一眼,淡淡的从鼻子里发出轻微的一声‘嗯’便自顾吃起碗里的粥。
一顿饭下来,;两人吃的静谧无声,可怜了那盘青菜从头至尾都是于萱一人解决,卫瑾瑜却是一口也没动!
夜里,于萱开始头疼了,一间草屋,一张床,两个人,怎么睡?
本趴在桌上睡了一晚的于萱,早已腰酸背痛,又加上昨日被群殴的身体时时酸疼刺痛不已,这会儿竟又要睡桌子,看来想好好休息下是不行了!
可看着躺在床板上侧躺背对着她不知睡着了没的卫瑾瑜,于萱满脸愁容,此时她多盼望能有张床,好好的睡一觉。
卫瑾瑜并没睡着,只是闭着眼假寐,坠崖当晚,他悄悄将随身佩戴的玉佩挂在了树枝上,以便刹能寻着踪迹找来。
追杀他的人定会不想留下蛛丝马迹让人寻来将崖上的马车收拾了。此时他只有等待,等刹寻来。
正想着,却听见身后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转身,看着眼前纤细背影。
于萱坐在长凳上,挪挪屁股,移移凳子,怎么也找不到个舒服的姿势,很是不安分。
卫瑾瑜看着眼前纤细娇小的背影,发丝散乱,衣衫褴褛,就像是一个街头乞儿。
郁闷自己当时怎会为了她挡那一箭,他没那个善心,也不会做那样的事!也许只是当时自己糊涂了吧!
不再细想,勾了勾薄唇,唤了声,“过来!”平静无澜。
于萱一惊,先前歪七扭八的身子猛地坐直,转身,尴尬的朝侧躺在床上单手支着头冷着脸的卫瑾瑜灿笑道,“我…我吵醒你了?”
“过来!”他重复,并没打算没回答她的问题。
“嗯……”于萱心里叫糟,慢慢踱着小步来到床边,出府几天,没了束缚,竟得意忘形忘了规矩,忙规规矩矩了起来。
“大人,有什么吩咐吗?”一副乖乖模样。
卫瑾瑜一听,竟觉得她的称呼很是刺耳,她又恢复了在府里的谨慎小心,却不动声色,淡淡道,“上来睡吧!”
于萱愣住,目瞪口呆,“啊…”紧随其后‘砰’的一身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跪在地上,对于他的莫名态度,于萱心下一阵慌乱,他是主,她是奴,凭什么和主子睡一张床!
“起来,叫你到床上来睡,你跪什么?”声音冰冷,平稳,却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于萱一惊,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忙应了声‘哦’脱鞋爬上床,贴着床沿背对着卫瑾瑜,整个人几乎要掉出床外了。
她收着手放在胸前,深怕多占了床上空间,和他保持着距离。
自她躺上床,他倒是没再说什么了,屋内安安静静,悄无声息。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唉…这样的姿势让于萱在十分钟后终于受不住了,全身酸疼,四肢麻木,想要调整睡姿,却又怕惊醒身后的人。
时间消逝,滴答而过,终敌不过两日来的疲倦与睡意,迷迷糊糊的睡着。
却不知自己将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摔个头破血流啊!
一只手从身后绕过将她拦腰拉过,她始料未及,挣扎了起来,可她哪抵得上身后人的气力,拉扯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吃痛的‘啊’了一声,腰上的手一顿继而使力轻轻一拉,她便被贴上身后带着浅浅幽香的胸膛。
于萱知道拉自己的人定是卫瑾瑜,身后除了他还能有谁!
她不敢移动,却也不能,因为此时腰上的手还搂着她,身后的人见她不再挣扎才慢慢将手收回。
于萱感觉腰上的重力消失,寻思着拉开和卫瑾瑜的距离,身后的灼热胸膛让她心跳加速,身体更是僵硬。
讶异他的举动,好奇他的想法,难道…他拉她只是为了让她睡得安稳?可是…他是那般温柔的人吗?向来冷漠薄情的他怎又会在意她呢?但是…他刚刚的举动又该怎么解释?
不动声色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她蹭着床板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使自己不那么胡思乱想,焦躁难安。
当就要离开那滚烫胸膛的时候,一道声音带着疑问措不及防的在身后响起,“你受伤了?”
她愣住,不敢再动作,僵着身子并没回头,结结巴巴,“没…没有啊。”他看到了?是从崖上坠下被树枝划伤的伤口还是昨日被群殴的伤口?不可能,衣裳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怎么看得到?
“伤口不像是从崖上落下伤的!”出口的话不是疑问,却是肯定。微烫的气息洒在脖颈上,带着湿意,于萱面上一红,蜷紧身子,闷闷出声,“没,并没受伤。”他看出来了?
身后静了一会儿,于萱背对着,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却听身后又传来声音,“那日崖上中箭…我们…之后怎么了?”中箭后他意识不清,混混沌沌,只模糊的记得自己中了毒,身子一轻,沉落,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于萱听他的话,不以为然,当日崖上他受箭中毒,意识模糊,怎会记得后来怎么了!便娓娓道来,“那日,崖上遇难,我们掉落崖底,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安然无恙,我想是因为在落崖的过程,崖壁上的树枝减缓了下坠重力,再加上我们掉入河里,所以都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并无性命之忧。”
于萱停下等了等,见卫瑾瑜并没发话,示意她继续说,“之后,我在岸边找到了你,请了村里的罗大夫来,开了方子解了你身上的鸠毒!”她将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只是省略了偷银子被群殴的那一回。
“鸠毒?藏外的剧毒——鸠毒?”看不清身后卫瑾瑜的表情,可于萱却不自觉得认为此时的他定时皱着眉,抿着唇角。
“嗯,罗大夫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了大人的体内有股力量,抵制住了鸠毒的毒性,所以大人才平安无事,若是没那股力量保护着大人就算天神来了也是回天乏术了!”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竟有这般能力?
卫瑾瑜神情一凛,眉头皱的更紧,乐福儿说的那股力量便是‘无双’,当年命刹寻遍天下找来的,服了它,可解百毒,强身健体,全天下武林人士争相抢夺的‘无双’。
一个村里的小小大夫竟能察觉他体内‘无双’的存在,想来他定不是和平凡的大夫,定是有他的本事。
“你可知道那罗大夫叫什么?”
久久的,无应答,卫瑾瑜看着前面轻轻起伏的肩膀,她竟是睡着了!
卫瑾瑜眼神一晃,盯着前面人儿的脖颈上的紫黑伤痕,那伤痕分明是被人踢打所致,竟紫了一大片。
刚刚揽过她腰时分明听到了她的痛呼,脖颈上也有,想必全身都是伤了,可她竟声声说自己没受伤,这他怎会看不出!
想着她身上无银两怎么去买的药?定是为了药才惹得满身伤!不由得心下一软,叹了口气,自己竟会为了个小丫头而心疼,心底升起莫名烦躁。
轻轻将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后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