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萱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草屋,想着他应该还没醒,却还是在门外整了整衣裳,拍去上面的灰尘。
于萱做了个深呼吸,调试自己的情绪,还好,在刚刚的挨打中蜷缩护着药所以并没打到脸,可身上定是没一处完好的。
天黑了,星星在天空零零碎碎坠了几颗,月儿躲在树梢后,小心翼翼探出头,洒下一隅余晖。
推开门板,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于萱迈着轻步,月光洒在屋里床板上的白色衣角,看来,他还没醒,马上去煎药!
于萱蹑手蹑脚的在屋里捣鼓着,白天她看见屋里的方桌上是有放着残余的蜡烛的,于萱摸索了半天,蜡烛没寻到,倒是沾了满手的灰。
正当于萱坚持不解,想再找找看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脖上传来尖锐物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颤,睁着大眼丝毫不敢乱动!
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崖上要追杀他们的人?于萱脑里闪过诸多疑问,眼角撇上不远处得床脚,卫瑾瑜…他怎么样了?
于萱纤长的睫毛在月光的照耀下像团蒲扇,微微颤动,夜风袭来,带起身后人的幽香,于萱倏地睁大眼脸,这香味...没错,是他。
于萱松了口气,是他就好,说明追杀他们的人并没寻来。
“呜呜……”于萱想出声告诉他,她是乐福儿。
可他竟更是用力捂着她的嘴,将自己猛力压向他的胸膛,颈上的利器划破皮好像有血渗出,他的身体好热,头顶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劲上,灼热而****,他发烧了?
于萱知道他现在很虚弱,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让他全神戒备,如受伤的豹般敏感易怒。
她轻缓的抬手,搭上卫瑾瑜勾着她脖颈握着利器的手臂,安慰性的温柔的抚了抚,传达她的无害。明显感觉到身后身体颤动了一下,脖颈上的力道小了不少,却没放开。他身体很烫,蕴着于萱的背竟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于萱见势连忙从腰上取下香囊,举到门外投进屋内的月光下,让身后人能看得清楚。这个香囊他是见过的,在上次皇上的宴会中,希望他还记得!
有十秒的安静,于萱举着的手明显的开始酸胀,无力。难道他不记得了?也难怪,像他那样冷情淡薄,走在权利顶端的人又怎会记得一个丫鬟做的香囊呢?即使他也曾评价过,说她的绣工拙劣来着!
十秒的时间,于萱竟觉得过得漫长,回忆起那香囊只需一秒的时间,可他过了十秒也无动静,看来他是不记得了。
正当于萱打算放下手的时候,身后的人似是被抽干了气力,瘫软了下来,手上的利器‘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滚到了门边,泛着幽暗的金光,“卫瑾瑜。”于萱一惊忙转身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在经过门边时,于萱一看,怪不得自己找不到蜡烛了呢,原来是有人将蜡烛的烛台当成了武器!
于萱将卫瑾瑜安放到床上后,拿起床板一旁在外袍盖到他的胸上,他面色苍白,轻轻吐着气,眯着眼看着她,“你躺会儿,我马上去煎药,喝了药你就好了!”说完,卫瑾瑜闭上眼,睡了过去。她又开始在屋里翻翻找找,费了好一番的功夫才寻到了残破的锅碗瓢盆,凑合着还可以用。
于萱在墙角发现了被卫瑾瑜丢弃的半截蜡烛,将蜡烛串回烛台,屋里才有了一丝亮光,恍恍忽忽,火苗跳动,映着他的侧脸看不出气色,反而透着丝丝的柔和。
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好烫,匆匆到外边打了盆水回来,撕下身上形如布条的裙摆,沾了水拧干,折叠放在了卫瑾瑜的额上,顺带捻了捻盖在他身上的衣袍。
药煎好,喂他喝下,她才停歇下来,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他,在崖上他为什么要替我挡箭?他有时冷漠有时的温柔又是什么?太多的疑问,她想不明白,猜不透,算了罢,何必庸人自扰,只知道,他替自己挡箭,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救了自己,这是不争的事实,那她也必当尽她一切去救他,对他好便是!
看看外头,夜已沉,起身察看了卫瑾瑜的情况,还好,烧是有些退了,可能是药起了作用,他睡得安稳很多。
“呵……”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好累,先睡会吧,明天还得添些用品,这里什么都没有,好饿…刹….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呢?
于萱趴在桌上渐渐沉入梦乡,梦里,她和卫瑾瑜回到了左相府,在那颗葱茏艳丽开满绯色樱花的苍天樱树下,秋千挂的很高很高,她踩在秋千上,飞舞飘荡,她飞的很高,荡的很远,衣裙被风吹出千层浪花,咧咧飞扬,花瓣自头顶纷纷飘落,铺满一地,满目的绯色,柔软着她的心,从没这般快乐,呵呵笑出声。
看向不远处,卫瑾瑜穿着白色衣袍,头发轻束在胸前,靠在樱树下,手捧着一本书细着,看不清容貌,只看到他尖削的下颚,樱花翩飞,在他雪白的衣袍上点缀着,他却浑然不知,刹立在树的一侧,握着剑的手抱胸靠在树上,看着远处,思绪飘渺……
一切美的不可思议,一切美的就像是一副花的画卷,绯色的世界,绯色的心情,绯色的花瓣,绯色的…….
突然脚下一滑,她跌落秋千,惊叫一声,远处两人看向她,好慢,一切都好慢,时间似乎放慢了脚步。
她像深秋里枯萎飘落的黄叶坠落,眼里满是树下男子微勾的嘴角与绝情寒冽的眼眸,他就那样静静的,冷冷的坐看着。
于萱惊得从凳上跳了起来,清晨阳光充盈着屋子,照得满室明亮温暖,鸟鸣声不断,唧唧喳喳,稍稍缓了缓心神,天亮了!
梦,原来是梦魇,摸了摸额角,竟吓出了冷汗,平白无故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一个是美轮美奂花的天堂,一个是黑暗幽深的地狱,一瞬之间,从天堂掉入地狱,还真是戏剧性的两个极端!
于萱余惊未消,转身看了看卫瑾瑜,烧是退了,唇也不黑了,脸色恢复了些血气,罗大夫的药果然有效,想来他的医术一定很精湛,不过,一个小小村子里的大夫竟有这种本事,不仅能看出卫瑾瑜身体里的鸠毒,还能察觉那股莫名的力量,不禁让人疑惑不解!
看了看屋里四周,杂草满地,蛛丝密布,动手收拾了一番,见卫瑾瑜还在熟睡,摸出怀里昨日偷来买药剩下的碎银,还好,昨日挨了一顿打却留下了这点银两,可以解决几日的生计问题了。
出门前望了眼床上的他,一切安好,轻轻带上门。
清晨鸟语花香,走在乡间小道,自然是神清气爽,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来到市集,人来人往,门庭若市,大家为生机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于萱心里着急,怕她出来时卫瑾瑜醒来,也顾不上慢慢挑选,匆匆卖了些米和青菜。
在路过一家衣庄的时候,于萱低头瞧了瞧身上,进了衣庄卖了两件粗布衣,花掉了身上仅剩的银两。没办法,她买的已是店里最便宜的了。
抱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进了屋,刚进屋就发现卫瑾瑜早已醒来,穿着亵衣坐在床板上,青丝披散在肩上,几缕垂在脸颊,神情慵懒而淡漠。
他听见脚步声,抬头朝她看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去哪了?”有丝不悦。
“我…我去市集买了些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他,她指着门外说道。出了府,她似乎变得自由,松懈了,竟忘了称呼自己‘奴婢’,而她自己也不曾发觉。
卫瑾瑜看着她片刻,并没纠缠上一个话题,张口说道,“饿了!”
“啊?!…….哦。”于萱茫然片刻才反映过来,原来是说他饿了。补充道,“我刚刚买了米,想着你伤刚痊愈,吃些清淡的对你身体有好处。我去准备下,你等等,好了叫你啊!”说完拿着米下去忙活了。
卫瑾瑜看着于萱娇小的背影,皱了皱眉,昨晚他差点就杀了她!不过这丫头倒是机敏,拿出了香囊,否则她现在定是去见了阎王!
他们坠崖,劫后余生,崖上杀手没找到他们的尸体定不罢休,定会寻来。他们只能在村里避一阵子,等刹找到他们,这是现在最安全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