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仍在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都怪我,没有看好这孩子。”
萧湘雨笑了笑,摇头道。“没关系的,我没事,小孩子本来就调皮一点,不可责怪于他。”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妇人松了一口气,一边不停地道谢一边频频行礼,牵着男孩慢慢走远了。
蓝若轩待那妇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缓缓说道,“你的脚踝受伤了吧?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萧湘雨讶异的看了蓝若轩一眼,这个男子真是心细如尘,旋即摇摇头,“不碍事的。”
蓝若轩点点头,举目四处望了望,苦笑着说,“寒云和翌煊那两个家伙此刻不知跑哪去了?看来是走散了,我们……?”
萧湘雨闻言也连忙四处张望,果然茫茫人海,早已不见凌寒云和赫翌煊两人的踪影,当下眉头轻攒,不禁轻叹一声,“这可如何是好?”
蓝若轩轻笑一声,“萧姑娘不必忧心,在下可绝不是坏人,不会对姑娘怎样的?”说完还冲着萧湘雨略显淘气地眨了眨眼。
萧湘雨被逗得乐了起来,掩嘴扑哧一笑,童心乍起,故作一副惊疑状,“湘雨与公子乃是第一次会面,公子是否是坏人,那可言之尚早。”
蓝若轩一愣,想不到萧湘雨会如此作答,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一脸的无辜地看着她。
萧湘雨见他如此表情笑得更开心了,浓密而挺翘的睫毛下,一双黑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盈盈目光中满载笑意,小巧红润的殷唇微微翕张,右眼角下一颗泪痣透出诱人的风情,少女甜美的气息扑面而来,和着淡淡的玉兰花香,让人不自禁要沉醉其中。
蓝若轩也不由得看得微微愣神,却一眨眼功夫又恢复了正常,摇头笑了笑,“想不到萧姑娘竟也是如此有趣之人,蓝某领教了。”说罢,抬头望了望天色,此时太阳已渐渐西下,落日的余辉洒满大地,给一切镀上了一层温馨的金色。
“时候也差不多了,既已如此,萧姑娘可愿与在下到集市夜游灯市?当然,如果萧姑娘觉得蓝某还算君子的话。”
萧湘雨慢慢止住笑意,微一沉吟,便颔首答应,随着蓝若轩没入人潮之中。
在离此不远的一棵玉兰树后,凌寒云正静静地望着萧蓝二人消失地方向,平日里总显得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却一脸沉思。片刻后,他便转身向着城边的一家茶楼走去。
这是一个装修得十分优雅大气的茶楼,占据着汴河边最好的地段,茶楼共有三层,站在三楼窗前,整个汴河集市尽收眼底。此时正适玉兰节庆,茶楼里高朋满座,座无虚席。凌寒云走进茶楼,也不待掌柜招呼,便径直朝着二楼雅间行去。
此刻雅间里早已有人等候多时,见凌寒云推门而入,立刻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便默默无言地站在一边。
入目所见,雅间进门几步位置放着一个棕木圆桌,桌上除了放着成套的饮茶器皿,还有一个插着几枝玉兰花的玉瓶,应时应景。更妙的是在圆桌左前方,窗棂之旁,竟立着一个雅味十足的风水屏风,整个房间显得淡雅而不庸俗。
凌寒云走到桌前自顾自地倒上一杯茶,徐徐抿上一口,这才端着茶杯缓步来到窗前,目光略一扫视,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处萧蓝二人的身影,不发一言。
房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良久,凌寒云才踱回桌前坐了下来,放下茶杯,淡淡道,“拿来吧。”
那人马上从怀里取出一个纸袋,双手呈给了凌寒云,又缓缓退后静立在旁。
凌寒云接过纸袋,从中取出一叠厚厚的资料细看起来,看了半晌,才微微皱了下眉,放下资料若有所思,慢慢踱回到窗前,望着窗外那两人的背影,脸上出现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喃喃自语道,“这倒是挺有趣的。”
“严密监视,有任何可疑立即回报。”
“是!”
一挥手,那人便消失在房中。
凌寒云似毫无察觉般久久地盯着窗外,那个在花灯映照下的身影,越加显得神秘了起来。
萧湘雨正和蓝若轩慢慢游走在灯火绚丽的大街上,只见街道两旁的屋檐下各悬挂着一排颜色各异的纱灯,影影绰绰的灯光一直延伸到天际,一眼望不到头。路旁更有许多叫卖花灯的摊铺,照得周围一片通明,偶有几个顽童提着灯笼在人群缝隙中钻来钻去,时不时传出一阵童稚地笑声。这是一片灯的海洋,这是一场欢乐的庆典。
蓝若轩此刻已自动担当起解说一职来,时不时的为湘雨介绍着各种的特色花灯,已然忘记湘雨本身也是皇都中人。不得不说,蓝若轩是一个很好的解说先生,不仅斯文有礼,而且学识渊博,口才非凡,常常引经据典,把一个个本来极其普通的花灯硬是描述得天下罕见。
湘雨自重生以来也确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众多种类的花灯,一时听得兴趣盎然,许久不曾开怀笑过的她,竟也被蓝若轩有趣的解说逗得频频展颜,花灯放出的各色光线投射在她绝美的脸上,泛起一圈圈五彩的光晕。
蓦地,她眸光一闪,急步走到一个小摊前,愣愣地盯着摊上其中一个花灯出了神。
这是一盏以白色为基调的小花灯,做工精妙细致,花灯底部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六只花瓣怒放着,花瓣边缘被绘上了粉红色的线条,栩栩如生。花心是一个六角形的柱形,上绘六条淡黄色的花蕊,有风吹过,还仿佛在随风轻摆。
萧湘雨记得,这是在她十三岁那年,全家人一起到曼陀镇上赏花灯时,江寒送给她的。
当她在江寒那柔情似水的眼光里扭捏地接过花灯时,心里别提多甜蜜了,而如今,同样的花灯,却让她感到心如刀绞,爹娘的大仇尚未得报,江寒那厮的命尚未亲自了断,她却在此偷享清闲。萧湘雨脸上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眼里闪过一阵浓厚的悲痛和恨意,瘦弱的身体随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