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小已经觉察到林府不同寻常的气氛,睡到半夜里的王小小被牧儿唤醒了。来到大厅,只见大家都聚集在那里。除了两个小孩有点睡眼朦胧,其他的人全都一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表情。林安要求所有人收拾了一点行李,身上只能带着银两。星儿和牧儿已经换上了王小小的衣服,而林暄妍和陈大田则被抹黑了脸,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衣服。
陈伯,李妈妈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倒是林安和流莺的神态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林安见所有人齐了,反倒呵呵一笑道:“要来的终于要来了。大家莫担心,这一路还是能冲出去的。”话毕却转头对着王小小,陈大田和林暄妍道:“你们三个听好了,这次你们的任务是要逃到疾风谷。小小,你是姐姐,你要带着他们去找你师父躲起来。”
王小小一听,头脑一下子放空,忙问道:“林伯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安笑容里有一点苦涩:“小小,你可曾记得我说过我和林伯母都是你母亲的旧时相识?”
王小小微微点头。
林安慈爱地看着王小小,接着说道:“我初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婴孩,现在转眼间都长大成个大姑娘了。”
王小小有点不解地看着林安,心里发急,这都这么紧张的时候了,林安还是不温不火地说着这些事。却听见林安说道:“小小,我们都是要犯。”
王小小一听,头“嗡”的一声炸开了,她没想到,这竟然是要犯这样严重。
当下便说道:“我不管王法,我只要大家都没事,我们要一起去疾风谷,找到师父再想办法。”
林安微皱的眉头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舒展开来了,连一旁凝重的陈伯李妈都笑开来了。
林安拍了拍王小小的肩膀:“小小,你这性子其实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哈哈哈。”
流莺踏前一步,对小小温言道:“小小,我们都是你母亲的旧部,十四年前,就在你出生的那一天晚上,我们在涪城遭到暗杀,拼死反抗才留有一条性命。”
王小小可怜的小心脏实在一下子容纳不了这样惊人的消息,却望见流莺的神色毫无玩笑的意思,这下才惊疑道:“这是仇家再次追杀?”
“嗯,”陈伯默默点头,“没想到我们都已经分崩离析,结果他们还是不肯放过。”
王小小心里一阵酸楚,她不知道这仇家是谁,这又是如何惹上这些仇家。
林安似乎看出了王小小心里所想,答道:“你母亲是弥生门门主,你父亲是当今郑国的王,郑英王。在你出生的那一天,郑英王火烧你母亲的宫殿,我们折损了近百人,才将你母亲和你从涪城救出。本来你母亲去世后,弥生门四方位又被封印了。郑英王已经不打算赶尽杀绝。此刻的状况实在是我们太过轻敌了。”
林安淡然的语调在王小小脑海中回荡,但是此刻的她已经对自己的身世难以作出反应。
弥生门?
郑王?
我?我
这是公主?
我有爹娘?
我爹杀我娘?
林安还想更具体对王小小说什么,却只见星儿一个箭步扑进门来,喊道:“人来了,不是围,是攻!”
林安面色一变,没想到这是涪城的人未到,临城便已经先开动。他走到星儿牧儿面前,一句不多说,直接长跪在地上道:“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两个孩子。”星儿牧儿慌忙要把林安拉起来,眼中早已是泪目婆娑:“没有了红袖师父的搭救,我们早就死在十七年前的夜里,老爷您快起。”
林暄妍正想跑过去找林安,流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段绸绫,入灵蛇舞动,卷住暄妍,直接抛给了陈伯,陈伯抱住暄妍,李妈一手抓住一个,对着流莺默一点头,便向西方逃去。林暄妍眼睁睁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安离她越来越远,站着的流莺微笑地看着她远去,平时严厉的她眼中露出无比温柔的神色。
林暄妍心中汹涌的痛苦扑面而至,虽然她才八岁,但是她知道,这一下同等于诀别。
星儿牧儿头上搭着傻帽从东面的侧门出去了,流莺静静站在林安身旁,看着外面的灯火越加密集,现在已是子时,整个临城无比安静,只有东大街林府这里布满了人影。嘈杂声引起了周边的人的不满,但他们只消看一眼外面全副戒备的骑兵,溜到口边的脏话只得吞回去。
有谁知道林府这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是直接派兵围攻了一户百姓家?
驻扎在林府五百步开外的是这次进攻的指挥中心。钟朝恒在里面看着地图。他手下的一个副将进来禀告:“已经围住了林府的全部范围,大人一声令下即可进攻。”
“嗯,”钟朝恒应了一声,转一念道:“这里需要一个冲锋营,你让守西方的兄弟回来,我让一支步兵营去补缺。”
副将应了一声便退下,钟朝恒揉了揉眉心,本是只是要求对林府的围困,结果却是突发一个急领要进攻抓人,钟朝恒真担心和林府签的那个协议就此作废,那一半的家产就这样打水漂了。这个老奸巨滑的官员旋即一想,林家竟然是得罪了国主,只怕这次是非亡不可了。那这家产总算是全部充公了。
钟朝恒抚着胸口,只觉得一阵心痛,不知道是因为操劳,还是为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想到涪城里的那支最可怕的部队也要来了,才得知消息的钟朝恒于是头也开始痛了。
暗羽军的急行速度并没有减慢,沿途以来乡镇的面貌越来越多了,临城只怕也就在不远了。领行的队长眉间那一道疤痕隐隐有点发热,他没有忘记十四年前他被那个叫红袖的女子一鞭挥下,那个眉眼明朗,总穿着飒爽红衣的女子,犹如一团火焰将他击败得体无完肤。
而现在又要和她交手了,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滋生。
“队长,”副官插进队伍中打断了他的回忆,“临城那边攻击的命令已经下达。我们只需沿路截击。”
他沉吟不语,好一会才说道:“派第一分队去西路截击,其余人跟我到林府中。”
“是!”一阵回应后,队伍中蹿出十人,一道道人影“刷”的一声便掠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看着已经出现在眼前的临城的轮廓,斗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己都不觉察的微笑。
黄裳抹去溅到脸上的血,稍一缓神,默一念诀,手中的节鞭宛如蛟龙苏生,盘曲着卷起一丝风啸,黄裳身形一动,掠向那一堆人当中,甄敏见黄裳念了诀,心里一急,手中的剑更快,一转眼就把一堆杂碎给放倒了,奔到黄裳身边。黄裳脸色一狠,只抛出一句话:“速度。”
说罢,手中节鞭一动,自敌人眉心刺过,对方来不及呻吟,便倒下了。
甄敏不发一言,剑光灼灼,冲入敌阵。
在疾风谷前往临城这段路上,出奇的寂静,无人经过,那在步兵的围剿之下血战的两人在这一段空无一人的峡谷路上,犹如蚂蚁般渺小。
如果上天有神的存在,他一定是静静地看着人间的绝望与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