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惨剧历历在目,小丫头倒下之时的瞬间即便是现在回想都让他震撼的难以呼吸,赫斯基给他看了那天争吵的录像,讲述了上海医院中的一切,还有神经科医生的忠告,萧昱……不禁有些自责。
从没想过,他会将他的宝贝疙瘩给逼到这份上。他的越越才二十岁,才二十岁,确实是承受不了这份太过沉重的爱。这些日子,他也疏忽了,当初她十分臆想的回到上海已经是她精神即将崩溃的征兆。这些日子,他安逸的躺在病床上,什么都是由她来沉重,那风风雨雨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依旧是太难以招架了,而他也的确是配不上丈夫这个称号。
有些时候,感情太深,反而会成为负担,成为将自己毁掉的负担。
他也没有想到,仅仅是半年的朝夕相处,她对他的爱就已经到了这份上,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而她精神崩溃后,决绝到这种地步,不惜自杀来逃避她所不喜欢的那个自己,更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应该再忍忍的,如果再等几年才将自己的感情表明,那时候的小丫头就该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来承担。现在,她还是太年轻,太年轻了。
窝在他怀里抽抽搭搭一阵,我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开始注意起一些刚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老公,为什么我会和你睡在一张病床上?为什么我觉得好累?还有我身上这个妨碍我活动的点滴是怎么回事?你才醒来,怎么就有力气和我抱抱?我刚才乱动有没有弄疼你?”我抽搭着鼻子,闷闷的晃着自己那只行动不便的手,问。
“不记得了?”萧昱想起昨日和神经科医生的谈话,再看此刻我的表现,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如果真是抑郁症,怎么会看起来这么懵懵懂懂和以前一样的天真可爱?
“我要记得什么?”我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唔,还是有些困。
“不记得也好。林越,答应我,以后不管怎么样,都要爱惜自己,尤其是自己的生命。因为你就是生命,如果你出了事,我也会失去生命。懂么?”
“萧昱,我是不是应该感动的痛哭流涕,然后给你一个深深的kiss?”我嘻嘻笑了笑,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此刻眼中的深情,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罪恶感。
“……”萧昱觉得自己有些受伤,她既然懂就不能做出来而非要说出来?还是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有过一次精神崩溃,就说明如果不注意,第二次已经在招手了。萧昱想想就觉得可怕,可恨当事人却是压根儿没当一回事儿,气得他伤口隐隐作疼。
“林越,我警告你,你再敢自杀,咱俩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完了!”
“自……自杀?我?”
在接下去的半个月,我始终都没有想明白我为什么会自杀。
有时,我在想萧昱是不是蒙我。可是,手上的伤口却骗不了人。而且,几次努力的回忆,虽然不是十分清晰,但模模糊糊的感觉似乎那一刀确实是我自己划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我这么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草根怎么会这么没用的选择自杀?
想不通,想不通……
“诶呀,烦死了,怎么就会自杀呢?”家里主卧浴室里,我懊恼挠了挠头,将头发弄成鸡窝,直腰看了看镜子里那个一头洗发水白色泡泡的自己,怎么看都不觉得自己是自杀的材料。
我的心理素质就这么差,连这点都承受不了?
“萧昱。”洗完头,将头发吹干,我没皮没脸的又爬上床去打扰萧昱工作,从背后搂着他,“萧昱,你看我,你告诉我,我哪点像是自杀过的人?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想,可就是想不通。你知不知道?在医院时候,你肯定有与医生了解过情况吧?他是怎么说的?为什么我会自杀?”
萧昱扶了扶金框眼镜,头也不抬,以笔尖指了指放在小桌子上我的本本说,“把我拷给你的那些报表都整理一遍,然后和我说说其中都有什么问题,怎么解决,直接面谈,不必写什么报告书。”
“那是你的工作,为什么要我看啊?这年头谁打工不挣点小钱啊?要不,你也付我工资?”我瞅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报表数字,嘟着嘴老不乐意,可一提到工资,立刻来了劲,拉着他的手说的天花乱坠,“我很便宜的,一百美元一小时怎么样?你看我,陪你吃,陪你睡,陪你说话,陪你工作,只要你开口,我都陪。人家是三陪,我这是N陪,所以你就……一百美元一小时呗。”
萧昱正签着文件的手倏然一顿,抬起头冷冷瞥了一眼我,冷哼,“N陪?”
“嗯嗯嗯,功能强大!”我忙不迭点头。
“N1。”萧昱低头继续工作。
“什么?”我疑惑眨眼,为什么不是N而是N1?
“陪死。”
我恶寒,对于一个有精神疾病前科的女孩来说,他难道不应该极力避开这个让我觉得敏感的话题?怎么反而时不时提起?我严重怀疑,他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估计,他就巴不得我真死了,这样他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萧昱,你就不怕我再死给你看?”我好奇,很好奇,他怎么就这么坦然的和我说“死”字?
“知道了。”萧昱答应一声,签字笔在文件上行云流水的签下大名,发出沙沙响声。
“知道什么?”我觉得怎么死了一次,我脑子变笨,越来越跟不上他的思维?
“下次不用去医院,直接将你埋了。”
“你!没良心,你居然要把我活埋,我是为了谁死的,没良心,没良心!”我欲哭无泪,原来他心里打的是这样主意,我也死的太不值。
“埋了正好可以拿一百美元一小时请N个N陪,我何乐而不为?”萧昱将处理好的文件处理好,塞到我伸手,再次无情的伤害我脆弱的小心脏。
我将手上文件往边上床头柜上重重一摔,气得不清,“想和其他女人搞N陪?做梦!我会长命百岁!就真是老了不中用,我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金框眼镜后的双眼闪过一丝笑意,萧昱唇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那个……工资?嗯,反正你这么多钱这辈子都花不完,难道就都放银行等通货膨胀吗?你想做慈善,可也得先把家里这位的慈善先做好不是?男人挣钱不就是为了孝敬老婆,而且我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啊,对你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九牛一毛啊……你就不能发发善心,对你可爱漂亮的老婆做做慈善吗?”
忙活了一整天,被那些报表数据弄得头大,帮萧昱擦好身子,我立刻冲到浴室去泡澡舒缓,风风火火的连门都没关。反正萧昱是我老公,而且他都下不了床,不怕不怕。
“洗呀洗呀洗澡澡,宝宝金水少不了……”我哼着小调,在浴缸里舒服的玩着泡泡,爽歪歪。
萧昱靠在床头,听到我这幼稚的歌声以及只会一句的歌词,觉得我就真像个小宝宝一样可爱无敌,心情不错,嘴角勾着抹笑,来了兴致,想要将我的歌声录下。
他自己的手机正放在远处充电,退而求其次,就想拿我的录,结果就发现了我的秘密。
“老公,睡过去一点,不要每次都吝啬的只剩我四分之一的床嘛。”我洗好澡,发现萧昱这霸道的家伙又霸占了我的一半床位,立刻掀了被子,拱着小屁股把他给边上推,振振有词,牢骚满腹。
“林越,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萧昱神色凝重,按亮我的苹果,苹果上正好显示着这段时间的未接来电。
我一愣,然后嘻嘻一笑,往他身上一抱,“我在打工,没空接。”
“越越,告诉我,为什么不接?这段时间,你妈给你打了五十八通电话,米阳十五通,连云澈三十通,花迟迟二十通,还有一些其他同学的,总共有一百五十二个未接来电,你的手机有电,而且就放在边上,为什么你一通都没有接?”萧昱把我从他胳肢窝下拎了出来,指着iPhone里头的证据,严厉指控我的条条罪行。
我垂下眼睑,吸进两腮,咬着下唇,无言以对。
“越越,你在逃避。”萧昱抬起我的头,一语中的,入目三木。
我耸肩,笑笑,“这有什么,不想接就是不想接呗,接不接电话是我的自由,我有权利不接。”
“林越,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有没有在逃避?”萧昱双手托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脸色十分难看。
他的眼睛太有压迫力,让我觉得我的所有心思都逃不过他的那双眼,所以我不敢看他,不断的躲闪,躲闪,不敢看他。
“林越!告诉我,你有没有在逃避!”
萧昱突然加重的音量以及明显生气的问话冷不丁让我吓了一跳,我躲闪的眼珠也因此而定格在他的眼中,然后渐渐的,渐渐的,我觉得鼻子很酸,眼睛很酸,眼前的他也变得越来越模糊,瞥过脸,几不可见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