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下来，邓嫔对上萧昶，淑妃对上叶昭容，各有射中，萧昶皆有赏赐。轮到萧曦掷骰子，只见他随手一丢，不多不少正是个五。
萧曦举杯向我一笑，示意我出题。我想了想，见席中有鸳鸯鸡冠花与百花拼做的“雄鸡春晓”，意欲覆此，便说了个“人”字。鸡人报晓筹。
萧曦笑道：“这个‘人’字泛的很，不如两覆一射。”
我想着也是，但若是加“晨”、“犬”之类，未免太过简易，于是便加了个“树”字。鸡树落衣花。
萧曦听罢，旋即射了一个“露”字。
露？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皇嫂，臣弟射的可对？”萧曦把玩着随身玉佩，笑着问道。
我方才明白，他却是解成玉人、玉树之典了，于是婉转说明。
萧曦点头一笑，并不争辩，举杯便要饮尽，却听萧昶道：“慢。”
“堇灏所射，倒也不错。”萧昶看看我，道：“梓童，和该另赏些什么给堇灏。”
行令做戏，原备有金玉之类充作彩头，现在璟彦另要打赏萧曦，我竟揣摸不出他意指何物，只好道：“不知皇上想赏些什么？”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萧昶缓缓吟道，“朕一直在忙，都忘了给二弟找个伴。不如借此机会，把醉仙阁的倾帛赏给你可好？”
倾帛是醉仙阁掌事宫女，我只听闻，却因避嫌之故，并不稔熟。但萧曦常宿醉于醉仙阁，想来是熟识的。
萧曦抿一口酒，目光不经意扫了我一眼，依旧笑意盈盈道：“皇兄说笑了，臣弟尚未满那除服之期，怎敢娶妻纳妾？况且是降以宫人，臣弟更不敢受。”
萧昶挥手道：“皇家向来以日代年，不拘此节。否则，朕坐拥佳丽三千，岂非天下第一不孝之人？”见萧曦不答话，又道：“况且只是充作侍妾，也不必大张旗鼓，仍叫她在醉仙阁伺候便是。卿以为如何？”
他一语言罢，满座寂寂无声，一双双眼睛偷偷瞄着陈王，看他如何作答。
我不由暗暗替萧曦担心。璟彦行事沉稳，断然不会一时兴起，就要为萧曦纳妾。只是他主意既定，萧曦若是执意不肯，只怕后患无穷。
思及此处，却见宇文歆起身举杯道：“本宫先在此恭喜陈王殿下。”
萧曦怔怔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却泛出倦然，宇文歆面色无波，举着酒杯，目不转瞬地与他对视。萧昶端坐一旁，冷眼看着。局面一时压抑，我亦不由担心，却怕璟彦突然翻脸。
只觉过了良久，萧曦头一点，轻吐出一个字来：“好。”
他起身，接过宇文歆指间的酒杯，宇文歆一缩手，酒杯未稳，堪堪洒出几滴在他袖口。萧曦也不以为意，仰首饮尽，将空杯一翻，道：“臣弟谢……谢皇上。”
萧昶抚掌轻笑，众人连忙附和着前来敬酒。萧曦竟是来着不拒，酒到杯干，直喝到人事不省，方被人抬了回去。
我见萧曦着实喝高了，放心不下，于是吩咐束琴跟去看看，却被萧昶拦住。
“醉仙阁里自然有人伺候。”他淡淡说来，却是不容拒绝。“以后堇灏的事，梓童就不必费心了。”
我诺诺应了，只隐隐觉得他话中有话，却抓不住什么。
萧昶随口又道：“此番既已回宫，梓潼与淑妃便不必再往栖云苑。朕已让人收拾了婉娈宫给淑妃暂住。待蒹葭宫修好再移过去。”
他肯让宇文歆一同移回，想来也全了我当初对宇文歆的承诺，于是与淑妃一起谢了恩。萧昶便起身说乏了，在一片恭送声中离席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