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吴姜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木屋外面晾着的几件衣服,月色下隐约瞧见是祁王宫里侍女穿着的样式。
我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不禁伸手扯了扯吴姜的衣袖。
吴姜回头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我跟他上前。
刚移到木屋跟前,却见屋内光亮霎时消失。心中暗叫不好,该不会是屋内之人察觉到动静,警惕起来了吧。
可刚悬起的心,却随着屋内传来的娇声燕语稳稳落下。
“我的好哥哥,瞧你那猴急的样子。”女子声音甜糯,却带了戏谑,颇有些风情万种的意思。
又有细小的衣物窸窣声,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
“你什么时候才能见得天日?总这么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办法。”男子声音低沉迷离,话语中不时停顿。
女子却不答话,只闻得一阵娇喘连连。
我身上有些燥热,不想再听这些****。
起身想走,却被吴姜按住。他冲我轻轻的摇头,脸上仿佛带了些许红光,
只得继续尴尬地听着屋内二人传来的声响,觉得异常难熬。
终于,听得那男人重重地哼叫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却听得那甜糯女声带着娇嗔笑意:“这样下去真不行了。也太快了些。”
我没大理解她的语义,仔细一揣摩,只觉脸上越发的烫了起来。
不知道在这儿趴墙角听人家小情侣恩爱有什么意思,也不顾吴姜按在我肩上的手,便要起身。
可里面传来的一句话,让我停住了身上的动作。
“找个机会探探宁嫔娘娘口风。这阵子风声不紧,娘娘也该让咱们离开祁都了吧。”语气中刚刚的娇嗔之意全无,变成了一本正经的严肃。
肩上的力道紧了紧,不知吴姜是察觉到我起身的动作想按住我,还是听到了那两个字心中紧张。
男人似是敷衍,语气里全是疲累:“知道了。快睡吧,我睡一会儿还得赶回去。”
女人却不依不饶的嗔道:“好不容易来一次还顾着睡觉。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依着她刚刚的语义,该是宁嫔让这女子躲在这山中的。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看看吴姜,只见他眉头纠结的蹙着,他该是比我更关心关乎宁嫔的事吧。
无奈屋内二人却不说关键地方,打情骂俏起来。
男人好一顿劝慰,女人才停下口里的埋怨。
那男人被这么一顿折腾,估计睡意全无,嘴里的话也多了起来。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揽下那件事。”男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如今连见你一面都难了。”
女人声音却温柔起来:“这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事,你也不要自责了。”
二人沉默半晌,男人语带歉意:“苦了你了。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那女声却莫名带了些担忧:“也不知道宁嫔娘娘还会不会帮咱们走。”
我刚想着,或许自己是误会宁嫔了。宁嫔既然连与人私相授受的侍女都能曾试着尽力成全,应该就是像看上去的那样柔弱善良,那日该不会是她背地里使了什么花招。
却听见那男人深深的叹息:“也都怪我一时心软,把那催生药倒了半包给你。”
女子语音低柔:“傻瓜,怎么能怪你。如今云妃母子平安也算我们积德行善了。”
我联想起那日云妃早产,危及性命,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一切竟都是宁嫔暗中使了手脚。
下意识地去瞄吴姜神情,只见他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一只手将树枝紧紧的攒着。
心下不禁替他难过。那日冰室之事,并没耳闻目睹,纵然揣测宁嫔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却人不能定论。纵然心灰意冷,也不如此刻亲耳听到记忆中美好的女子变得如此狠辣来得痛心。
却听得屋内男声继续道:“宫内近来变数颇多,我看祁王也没有功夫深究那件事了。”
女子疑惑道:“哦?除了你前次跟我说的宫里新封了位凌嫔娘娘还有什么变数?”
男的语带笑意:“咱们要真能逃了出去,真正要谢的还是这位凌嫔娘娘。”
我颇为纳闷,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知为何,女子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想来祁王殿下被这位新娘娘迷住了,日夜耕耘,没工夫去管别的妃嫔了。”
这句话听得我耳根倏地滚烫起来。祁王近来确实日日陪在我身边,并没留宿在其他妃嫔处。可这“日夜耕耘”让我听得莫名地别扭。
男的憨笑道:“你怎么总会想到那方面去。你知道云妃娘娘的哥哥今早到了王宫么?”
“那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女子似是撒起了娇。
“祁王该去头疼的是祁国的大事了,这**琐碎怕他是无暇顾及了。”男子意味深长地说着。
虽说祁国的大事与我无关,但不知为何,心中还是好奇,想知道原委。
那女子也没辜负了我的期望,如寻常女子般层层地探究下去:“祁国要出什么大事么?”
男子言语里颇有些得意卖弄的意思:“这云妃娘娘的哥哥此番是替皇帝来迎娶淮阴王之女的。如此一来,日后祁国便时时受淮阴掣肘。你看祁国现在兵强马壮,祁王也正值年盛,意气风发,能说他没吞日之心?”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得这么多。照你这么说,祁国以后怕是不太平了。”女子幽幽道,“那咱们归隐乡田的愿望岂不是要落空?”
男的笑声里满是宠溺:“小傻瓜,谁说非要在这祁国待下去了?四海之大,不是你能想象。天下自有太平的地方。”
可能是我听得太过专注入神,没察觉身旁吴姜什么时候已经起身。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吴姜手上已经多了柄长剑和些衣物。
月色下,吴姜翩然而立。看不清他神情,却自然地搭上他向我伸出的手。
听得也够多了。什么祁国,祁王,云妃,宁嫔,统统与我无关。我还有我要去的地方。这些就让我留在身后吧。
跟着吴姜的步伐,一步步向山林蔓延出走去。等再回头的时候,那座木屋已经消失不见。
吴姜将我身上的青色长袍穿回,又将刚刚拿来的那女子的衣服给我披上。
到了个地势平整处,又找来些树枝枯叶,从怀中掏出火折,升起了火。
我和吴姜围着火堆就地而坐,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夜,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