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先行乘上步辇,又伸出一只手,拉着我上去。我坐于步辇之上,向身后的一队侍卫中寻找那熟悉的身影。果然,我看见吴姜面色严肃的立于一群人当中。悬在胸口的心,微微地安下。有他在,我想我能走得容易些。
一路,祁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时与我玩笑。“凌儿,你这病也好了。找个时间,给本王做点那个冰凌吃吧。再过阵日子,这冰冷的东西是真没法入口了。”我看向祁王期盼的眼神,点点头:“恩,今天回去就做给殿下你吃。”祁王见我应下了,孩子似地开心的笑。
见他笑容明媚,我心底有些难受。如果今天我就能成功的逃走,只怕祁王再也吃不到他一直心心念的冰凌了。
心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自己说:没关系的,这些事情他终究还是会忘记的。他自有那些娇妻美妾翘首企盼地想着给他安慰。念及此处,心下一动,不禁开口相问:“殿下。王后娘娘的事情怎样了?”那日祁王向我提及王后请求被罢黜后位,潜心于佛的事情不知可有后文。
祁王没料到我竟会提出此事,先是愣了一愣,继又苦涩一笑:“我想着此事便依了她。也算是我报了当年那一盏茶的情谊。”
前次他和我说罢黜后位一事,牵扯甚多,见他样子,也是迟迟下不了决心。今天听他这么一说,看来这祁王终不是那冷淡寡情之人,还是在情谊与时事之中选择了前者,给了王后自由。可他还是万般的纠结着吧,不自觉的用闲下的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祁王轻附在我手上的手。
一路风景绝美,秋意盎然。上次出宫,是在昏迷之中被吴姜带到荒山之中。这次清醒着,得以享受着路边风情。黄土道上,我们经过之处,扬起一阵灰土烟尘,身后那抹最后的绿意披拂了一抹朦胧雾意。再过些日子,树叶便全要枯萎凋零了吧。祁王也是有心,赶在冬日来临之前,带我出来走走。
“前段时间你在病中,便未和你提及。”祁王犹豫了一下,低沉着声音小声在我耳边说,“这王后之位,**之中怕是多人觊觎。我虽已打算了却王后心愿,却迟迟不能下旨。”
我回眼相看,不知这些话为何要说给我听。祁王见我茫然,双手用力地握住我的手:“凌儿,只要你愿意。”
“愿意什么?”我依旧作出不解神情。其实,心里大概明白了七八分,他这是许诺王后宝座给我呢。可我怎么能答应?且不说我已打定主意离开王宫去寻找回去的路;就算我无处可去,只得委身于这王宫之中,我这来历身份不明之人坐上后座,定会惹人诟病,不得安宁。
祁王失落地摇头:“罢了,想来你定是不愿的。”又对我笑笑,“能陪在我身边就好了。”我轻轻点头,也还给祁王一个大大微笑:“外面空气可真好,多谢殿下带嫔妾出来。”祁王脸上动容,轻拦我入怀。我听着他胸口规律有力的心跳,看着路边苍郁树木,娇嫩野花,却不能平静。
“凌儿,到了。”行至一座山林之处,远处山脉绵延。似是离上次吴姜带我养伤的山头相隔不远。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吴姜,看不清他面上表情。心里不禁担忧起,莫不是这祁王发现些什么了吧?出发前祁王还说这地方和我有些渊源,难道?
想来我面上神情也是有了担忧之色,祁王忙轻声相问:“凌儿,怎么了?可是忆起了什么?”
看祁王怎么说,我再随机应变吧。以不变应万变,我打定主意,摇摇头。
祁王命众人停下,又扶我下了步辇。“说来,凌儿和这地方还挺有缘分。”
我心中已猜到七分,想来这里离吴姜的木屋已是不远,却装傻充愣地摇摇头:“什么缘分?莫不是我是这山里的妖怪,殿下这次是想把我送回来还给山神了?”
祁王见我打趣于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凌儿莫要胡说。本王就是在这儿把你捡到的。”说着,祁王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山涧。水流湍急而下,激起层层小浪,氤氲着雾气,犹似仙境。
“那****一身白衣,从天而降。说你是九天神女下凡也不为过。”祁王痴痴的看着我,“你还是一点前尘往事也记不得了?”
我想了想,想起自己车祸那天,就是穿着一件白色长裙。突然一个想法冒上心头,开口问道:“殿下可还记得那日嫔妾身上是否有斑斑血迹?”
祁王微微颔首,一脸怜惜:“想来是被山涧处石头刮破了身体,确有血迹。”
我心底凄然,果然是出了车祸,那世的我,估计不死也残了。我就算踏破千山万水寻到了回去的方法,爸妈能接受我死而复生的事实么?这一想,我竟有些犹豫了。自己来了以后,便在祁王宫里养尊处优。这个时代外面的世界是如何,自己并不知晓。这次出宫,事出意料,并未做全准备。除了自己头上的几件朱钗,手上的莹莹玉镯,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喜马拉雅山距离这里定是极远的,没个三年五载怕是到不了。自己一个女孩儿家,身无长物,怕是饿死在路上也到不了。
又看看面前祁王,一张俊脸上满是对自己的怜爱之情,心里油然而生出一丝不舍之情。算了,这次准备的不充分。还是回去再准备充分点再走吧。走之前再看看织锦,楚儿他们,再给祁王做一次冰凌……
“嫔妾多谢殿下那日救命之恩。”我对着眼前人福了福身。祁王赶忙将我扶起:“快别这样,身子刚好。你才是舍身护我,让我无以为报。”
该死,这男人干嘛总是对我柔情蜜意,关怀备至的?你再这样,我怕我就……赶紧摇头想甩开自己脑中所想。
“你那天被歹人挟持,本王派人封了城门,在城中找了好几个日夜都未有你踪迹。唯有此山临着王宫,并未搜寻。”祁王嘴角一动,甜蜜一笑,“我心似有感应,断定你定在这苦陀山之中,亲自带人来寻。果真让我在下个山头找到你了。两次,都是让我在这里捡到你。今天,便是想携你一同拜谢古陀山神。”
我闻言,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殿下,怎么你也信这些说法?”本想说他迷信,但好像古人不懂迷信为何物,因为古人全部迷信。
祁王却神色肃然,正色道:“都怪我之前思虑不周,忘记拜谢此处山神。你才几番遇险生病。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疏忽了。”
说着,叫一行人准备妥当,拉着我,行了拜神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