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里都一惊。
朱祁镇不知道母后好好的突然较起真来,只得讪讪道,“这么说儿臣一定要品尝品尝了。”
朱祁钰不置可否,脸上还是那浅淡的笑容。
气氛有点僵硬。
直到喝起永寿宫或许是大内第一烹茶高手精心泡的茶时,朱祁镇却是味如嚼蜡,根本没喝出什么滋味来,他心里也疑惑,难道真是自己因偏爱锦娘以至爱屋及乌的缘故。
“皇帝,郕王,这茶比起锦娘的如何?”
“果然非同一般,儿子今日算是开眼了。”朱祁镇只好违逆自己的心意道。
朱祈钰浅淡品了一口,然后搁下茶盏,微笑道,“自然是春兰、秋菊各胜擅长,不过说起对火候的把握似乎后一盏茶把握得更好一点。不亏是母后调教出来的人,儿臣今日能有幸品尝到真是万幸呢”
听到郕王亲口夸赞,侍立在太后身后的乌兰脸突然晕红了起来,傅红雪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不知不觉地竟然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孙太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脸对朱祁镇道,,“皇帝,你听听,可不是我老婆子扯谎。”说着,又叹了口气,继续道,“论理,这话不该是我这么一个妇道人家说的话,你身为一国之主,大明朝的皇帝,处理政事,一定要明辨是非,不要因为自己的好恶决断而有失偏颇,这才能对得起先帝爷对你一番教导期许之心,孩子,你能体会为娘的苦心吗?”
这话说得就有点重了,谁不知道太后娘娘贤良淑德,整天诵经念佛,连政事都很少过问,别说参政干政了,可是今日这一席话,不惜打破她半辈子奉为神明的信条,借着“小事”出言规劝皇帝儿子,可知这个皇帝儿子做得实在让他看不过去,实话说得好,“内劝不避亲”,古时还有长孙皇后数次劝谏唐太宗的美谈,今日她这一谏若是被宫外那一帮文史官吏知晓,不但不怪她逾制干政,反而一律称赞她“贤母”风范了。
锦娘低着头,心中却暗想,这个老太婆今日借我作法,明看着是敲打皇上,内地里却是另有所指,也真希望她的苦心不会白费,只怕她的儿子昏庸到骨子里头去了,听不出她的话外之意,还以狼为友却不自知,天下的百姓摊上个这么皇帝,也真不知前世造的哪门子孽。。。
正絮絮的想着,就听孙太后突然对满屋子的宫女太监道,“今儿我们娘仨好不容易聚齐了,你们都退下吧,不用伺候了,让我们好好说一会子话。”
锦娘等人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磕过头,都躬身施礼鱼贯退了出去。
一出屋子,乌兰就乐呵呵地向她走过来,挽起她的胳膊,脸上余韵犹存。
二人来到偏殿一处白玉玠栏上靠坐下来,锦娘瞅了对面的乌兰一眼,有点无奈,“我说,你要笑就干脆笑出来,别要笑不笑的,看得人渗得慌。”
乌兰仍乐不可支,呵呵道,“今儿终于换我春风了一回,太后娘娘真是圣明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赞了我,这份脸面就是给我千两黄金也是挣不来的。”
锦娘冷笑,“我看千两黄金挣不来的并非是太后娘娘的夸赞吧?”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对,想到这,索性放怀笑道,“应该是另有其人吧?”
乌兰的脸虽然被羞得通红,却梗着脖子道,“是又怎么样,我不像某些人,藏藏掖掖着,还当别人看不见呢?”
锦娘瞪了她一眼,“别提我的事!”
乌兰笑嘻嘻地蹭上来,“哎,说正事,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太后娘娘?”
“怎么说?”
“那她怎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皇上也就罢了,偏偏还有郕王爷在场。。。。”乌兰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口,睁大眼睛,声音都结巴起来了,“不,不会,不会吧。”似乎她也意识到自己所想的有些过了,连忙住了口,也靠在栏杆上。
锦娘却还一无所觉,不满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乌兰的情绪突然低落了起来。
“唉,平时还说你是炮筒子呢,现在怎么也吞吞吐吐起来,真不像你的个性。”(唉。。。作者自叹,这其中的隐情又有几位看官能体会得出来呢?)
乾清宫
乾清宫坐落在紫禁城建筑群的中轴线线上,是内廷三大殿之首,以它为界点,前面从乾清门开始南向的为外朝,后面从交泰殿开始就是市井百姓都能耳熟能详的容纳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
众所周知,头部对一个人的重要性,而乾清宫就是紫禁城的头。
这里不但是皇帝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还是明朝各代皇帝临门听政也就是俗语所说上朝的地方。
朱祁镇懒散地斜躺在高台之上宽大而镶满各种珠宝的御座上,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才还是黑压压站满拿着象牙笏板穿着庄严朝服的文武大臣此刻却是丝管悠扬,水袖飘飘的朝堂上,脸上一点喜气都没有。
王振拿着拂尘站在御座之侧,冷眼看着这位少年皇帝的脸色清清楚楚地写着从无趣、无聊再到不耐烦,这会子甚至烦躁到龙体不时地有些小幅度的翻腾,他是个何等之有眼色的人,能够从看守冷宫大门的老太监一下子跃升到皇帝身边心腹总管太监可不是光吃盐长大的,就在朱祁镇忍无可忍之极,他上前一步弯腰开口了,“万岁爷,莫非这歌舞不合您老的口味?”
“王振?”
“奴才在。”
“这就是你对朕说的从江南各地精心挑选出来的才色双绝的奇女子?”
“呃。。,是。。。是。”
“放屁!”朱祁镇霍地从宽大精美的御座上跳了起来,指着阶下已经刷刷地全部跪下正在颤抖中的来自各方的“名花”怒气冲冲道,“你自己瞧瞧,跳来唱去就那么些陈词滥曲子,你就拿着这些玩意儿来糊弄朕。”
他许是真的气坏了,从小就在御书房里学孔孟之道,今日竟然口吐秽言,若是被他昔日的古板而又迂腐的帝师知晓,被冠上个不学无术的皇帝,他这个昏庸皇帝的罪孽也许就更加深重了。
今日皇帝动怒可是大不同于往常啊,王振顿感头疼,他只得跪下试图解释道,“万岁爷,您要听的江南小曲,奴才的侄子王山前几次去江南带回的姑娘都已经唱遍了,这一次。。。”
“哼,既然江南的小曲都被你们唱过了,那你们还好意思拿着朕的国库里银子带了这些废物回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个。。王。叫王山是吧,朕要撤了他的买办之职,滚,滚,听见没有,都给朕滚。”说完双袖一扫,将御案上一应物什全部扫落在地,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
王振现在已经无心计较皇帝的无心口误了,他看着勃然大怒中的朱祁镇,一边躲避着横飞过来的砚台、茶盏之类的物件,心里也有些慌了,要知道他这些年能够平步青云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就是凭着他自己有着超强的揣摩别人心里本领再加上能够想出各种稀奇古怪新鲜的玩意儿讨好眼前的小主子,可是侍奉了这位小祖宗都快十年了,十年内,该玩的都玩过了,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能够提起这位喜怒无常魔王的兴趣。
突然,他眼前一亮,犹如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般的连忙跪爬上前,连声叫道,“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奴才已经想到了个好主意,保管万岁爷您听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