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迎来送往,热闹非凡。
苏罗的香闺里,触目是无边无际的黑,只有她坐着那一隅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一身红裙嵌在黑暗里,红与黑是鲜明而强烈的惊心动魄的对比。
她对面站着吴王的魂魄,他失魂落魄,神情萧瑟。
“许愿,让夏姬进入轮回。”苏罗命令道。
“我凭什么听你的?”
苏罗不答反问,“你还爱夏姬么?”
“她背叛了我,我恨她!”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没打算帮他,她为他设下一个百口莫辩的陷阱,害他惨死在禁卫军的刀下,他如何不恨她?
“你既恨她,应该很乐于看到她的下场。”苏罗一拂水袖,黑暗中出现了一间茅草屋,矮小而简陋。
一个穿着布衣麻衫的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向茅屋,边走边在侉兜里掏摸,摸出一个发光的圆珠,他咯咯怪笑着,一反苍老之态,疾步进了屋,三步两步窜到圆桌前打开个罐子就把那珠子放进了进去。
圆珠入罐即碎,罐子里站起个人来,赤身露体,长发披肩,一脸懵懂。当她仰起头看到头顶的眨着红眼睛的庞然大物,不禁惊叫出声。
老者尖笑着把罐子倒转过来,那小人儿掉在了桌上,她仓惶四顾,发现这是她熟悉的世界却不是她熟悉的尺度,到处都是庞然大物。
她双手交叉遮着胸部,发觉自己下身也裸着又赶紧蹲下了身子。头顶的咯咯怪笑声无比熟悉,她颤抖着抬起头来,看到一张庞大的骨瘦嶙峋的脸,脸上是一双熟悉无比的猩红大眼。
她大叫一声,彻底崩溃,惊跳起来慌不择路连忙奔逃。
“小夏姬,我等你很久了!”话音刚落,她就被提了起来,****的身子挣扎在半空之中。
老头儿将她提到眼前,眯缝着眼睛歪着头研究她:“不愧是人魔的精华,真好看,比那丑八怪婡娅年轻的时候漂亮多了。”
仿佛不满意她的尺度,“大!大!”随着他的声音,那****的身子就扩大了两圈。
他满意地伸出舌尖舔她的脸,夏姬的哭叫声几乎扯破了喉咙。
他咯咯怪笑着张开嘴来把夏姬挣扎的身子硬塞进了嘴里,拇指和食指捏着夏姬的头颅将她固定住,他的舌头不住蠕动着探索着夏姬柔嫩的肢体和肌肤,眯缝着眼睛陶醉地听着那发狂嚎叫的天籁之音,口水流得满衣襟都是。
突然间,他止住了嘴部的动作,一脸愤怒,猛地阖上嘴巴咬下去,夏姬的头颅便和身体分了家。
吴王终于承受不住,跳起来大吼着一脚踹在那骨瘦嶙峋的脸上,景象消失,一片漆黑。“在哪!他在哪!我要杀了他!”
“你杀不了他,他不是人间之物。”
“你告诉我,告诉我他在哪!”吴王激动地冲上前去,却被苏罗身前的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他红着眼睛猛捶着那屏障大吼,“我要许愿!我要他死!他敢伤害我的夏姬!我要他下地狱!”
“我做不到,最多我只能让夏姬逃离他的魔掌。”
“你说什么?”吴王既惊且喜道,“夏姬还没死?”
“肉体死了,灵魂还在。”
肉体死了,灵魂还在……他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靠着屏障的身子就慢慢地往下滑,脸伏在胳膊上,呜咽出声:“我愿意,只要能把夏姬救出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苏罗点头,“我要你的灵魂。”
他早知道她的目的,“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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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罗回到修罗道,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有回来过这里。她要救夏姬,但是凭她一人之力救不了夏姬。
她回来了,在婆罗树,修罗河的欢迎下走进了那座黑色的宛如平地里戳起的一座大山,山上淋着血的城堡。
她没有像想象中那么排斥这修罗的发源地,反倒感到无比亲切,无比酣畅,全身的血液都在这兴奋和融入中鼓噪着,颤栗着。甚至连影儿化作的心脏都在雀跃地跳动着。
如鱼得水,最能形容她现在的心境。
高大的城门在她身后随着嘎嘎嘎嘎的声音被重新吊起,城门下守卫的是没有血色没有表情的卫兵,他们将城门吊起后就自发地站在一边,低着头垂着手一动不动。这些都是修罗们历经无数的岁月所搜集来的灵魂——人类的灵魂。
人类有着最匀称的四肢和最完美的身体结构,比起妖魔鬼怪来人类的模样无疑要顺眼许多,重要的是人类的灵魂好控制,比起有法力能呼风唤雨御风而行的妖魔鬼怪,人类的灵魂如同羔羊一样温顺可爱。
苏罗走在修罗城内,猩红的天空下是人畜妖魔的骨骼铺就的笔直大道。道路之外的地方是幽深的黑红色泥潭,有时候泥潭里会偶尔冒出一两个泡来,泡泡破裂之后会散发出腐烂的腐臭的气息,那是修罗城里最好闻的气味。
道路的两旁十步一个站立着人类的灵魂,低眉顺眼,像是奴仆一般把守着大道,他们虽然服饰各异却并不显得杂乱,因为他们都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的特征——被施了法之后变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行尸走肉般木讷的表情。
苏罗边走边望着他们,许多脸孔令她觉得似曾相识,但是她已经不再记得他们的名字,历时太久跨度太长她再也想不起来。当初她对他们或怜悯或憎恶的情感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统统消失。
她本可施展法术一蹴而就进入修罗女王所在的大殿,但是因为她离开这里太久的时间,不自觉地想重温一下这久违的修罗城,她对这里的一切,大到晴空斜阳,小到一砖一瓦都感到十分亲切。
突然间迎面急速奔来一辆的马车,转眼就到了近前,苏罗念力一动身体骤然而起,那马车横冲直撞将不知躲避的灵魂左一个右一个撞进了泥潭里。
苏罗以念力制止那发了狂的野马,身子飘然而落落在了马车前面。她惊愕地看清了那匹马,不,确切的说那是一匹人马。
俊朗刚毅的男人的脸,****的鞭痕累累的上半身,棕色的毛光锃亮的下半身,雪白的四只马蹄。苏罗很差异,她看惯了用两条腿走路的人,用四只蹄子走路的人马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马车中的修罗气冲冲地跳出来,“是谁活拧歪了?竟敢阻拦本尊御马?”当他看到苏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跳下马车抓住苏罗的肩膀,兴奋地猛烈地摇着她,“苏罗?你是苏罗?好久没见了!我的天,你竟然回来了,我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你了!”
苏罗也笑看着对方,“梭罗,你还是没变,一激动就恨不能把别人摇成抖动的树叶。”
只要名字里带“修”或者带“罗”的,都是修罗河孕育的正统的有着强大法力的修罗,当然婡娅女王除外,她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而像影儿那一类只是低等的吸收过修罗道精华的妖魔,为修罗道所用,并时刻准备着为主人为一句命令而牺牲。
那名唤梭罗的修罗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银灰色的瞳仁在猩红的斜阳的映照下闪着淡淡的微红的光,斜阳也给他银白色的长发镀上了一层红艳艳的光泽。无疑,他是漂亮的,修罗一族没有一个不是漂亮的。
他咧开一口白牙笑着牵住苏罗的手,将那人马指给她看,“苏罗你瞧,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马!看到没?看他的脸,他的眼,他的身材多么的英俊挺拔!”
“他也是灵魂?”
“当然,他的肉身已经被投入泥潭化成了修罗道的腐泥,他的骨骼说不定就是你踩过的哪一块。”
苏罗转过头看了看那匹人马,在他那刚毅的眼睛里闪着勃发的愤怒。不远处的道旁一个被撞入泥潭的灵魂正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行尸走肉般的动作,僵硬的木讷的脸。苏罗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因为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变成那样,在他被驯服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