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架是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施明明一时上火,追着两个孩子跑到人来人往的路旁。
几人追跑的动静已经惹人侧目,再来丢石子这一出,更是引得人驻足围观。
施明明忍着疼痛,躲闪着,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
叶丹卿冷笑,手上捡了几个圆滑的石子,就丢了出去,正中目标,又狠又准。
施明明只觉膝盖一麻,竟重重的跌倒。还未爬起,又有数块石子落下,砸得她灰头土脸,整个人狼狈不堪,竟然站也站不起来了!
房凯觉得今儿个真倒霉,有人打电话给物业说华生家园出事儿了,打起来了。到了地方一看,就是上次嚷嚷闹鬼的那女人,被两小孩儿扔着石子打。
他不由好笑,这都什么事儿啊?这小孩也太调皮了吧。他上前制止,结果那小胖子根本不停手,别扔边喊:“坏人,拐子,绑架犯,神经病……我打死你。”另一个小姑娘倒是很冷静地抓着把石子,站在一边,像给那小胖子掠阵。
房凯上前制止:“小朋友,别打了,交给警察叔叔来处理。再扔石头,连你一起带去派出所。”
叶正远急匆匆赶到物业办公室,就看见披头散发、额头四肢渗着血的施明明被人架着,丹卿和隔壁吴家睿站在一边。
他冲上前,一把抱住女儿,急问:“卿卿,有没有怎么样?”
叶丹卿摇摇头说:“我没事。”
叶正远摸着丹卿的手脚,确认女儿没事后,才问:“到底怎么了?”
吴家睿指着施明明,竹筒倒豆子似地说:“那个人她冲过来要推卿卿,没推倒后又要骗我们走。我们不肯跟她去,她就追过来要打我们。”每次有人来找麻烦的时候,都是丹卿出主意动手,吴家睿来说事情。他在幼稚园的时候老早就习惯述说事情的起因、发展、结果。条理分明,简洁明了,主次分明。
施明明看到叶正远出现时候,吓了一记,一个激灵。因为愤恨不甘而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她脸色惨白地站在人群中,汗如雨下。
叶正远回头看施明明。
施明明一直注意着叶家父女,看到叶正远回头,立马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小声喃喃:“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她会站不稳,没有打她,我没有打她……”事已至此,只能抵死不认。
吴家睿气愤:“你说谎,你那么大力推卿卿,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你追着我们干嘛?你这是犯罪未遂。”
叶正远抱着女儿,苦笑。
单佳跑得比叶正远慢点,这时候才到。她也急忙冲过来抱住儿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又问了一遍事情经过,顿时炸毛。
单佳指着施明明,怒道:“又是你这个女人,你要做什么?来绑架孩子吗?这么大的人来找小孩子的麻烦,你有没有脑子?物业在做什么?放这么个脑子不清楚的女人进来……”
房凯无奈,他查过进出记录,这女人是搭了业主的车进来的。转头看事件另一方苦主——叶正远和丹卿在一旁静静站着,像布景板,一动不动。任由单佳在那发火。
吴家睿侧头看丹卿,心下纳闷:卿卿,怎么都不说话?虽然在幼稚园碰到麻烦的时候,她也不说话,但这次似乎更沉默。
单佳调转火力,回头对叶家父女说:“正远,我得和你好好说说,这个女人肯定有问题。前些时候,说我们这儿闹鬼也就算了,她竟然大半夜把卿卿一个人丢在家里自个出门。这回我要送她去警局。我家睿睿可不能平白被人欺负。”
单佳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狠狠地刮过去。她对叶正远的行为很是不耻,妈的,一个大男人,在外瞎搞,弄得家宅不宁。如今连小孩子都一起遭殃。
单佳担心地看了看叶家小姑娘,神色似乎不对。她担心地问:“卿卿,你没事吧?”
“谢谢婶婶!我没事。”这次,叶丹卿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压抑。
叶正远忙看去,却发现丹卿紧咬着唇,双目含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叶正远焦急地问:“卿卿,怎么了?卿卿……”
叶丹卿仍旧摇头。
单佳急道:“该不会被吓到了吧?”
叶正远轻轻推开丹卿一点,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卿卿,别怕,爸爸在这,别怕……”
叶丹卿慢慢回过神,她努力瞪大眼睛,为的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抱定主意,要让施明明吃苦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为了挤点眼泪。
施明明大骇,她对着叶丹卿,从来都落了下乘,这次看来麻烦大了。
叶丹卿看都不看施明明一眼,她眼神放空,目无焦距,明亮的双眼像蒙着层雾,这是她的拿手好戏——装可怜,私底下,她把这招叫做装白痴。对于如何利用大人,获得利益,借助自己的年龄优势以可爱样貌达到目的,她有足够丰富的经验。
叶正远心下大痛,他这段时间已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女儿。现在,在丹卿遭受危险的时候,心底的内疚以及愤怒已达质变。他眼光灼灼地看住施明明。
施明明懊恼恐惧,她跟着叶正远很久了,久到能看懂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她内心凄惶,已经明白叶正远的决定。
叶丹卿微微一动,轻轻唤道:“爸爸,爸爸,我想回家。”
叶正远小心翼翼地护着丹卿,轻轻环抱,说:“好,爸爸抱你回去。”
施明明的脸像被狠狠地扇了几巴掌,难看极了,神色已然扭曲,她大叫道:“正远,正远,我没打她,我碰都没碰到她,和我没关系。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正远,你听我说,你那套房子闹鬼,真的,真的,不是我……”到最后渐渐凄厉。叶正远感到怀中的小身子瑟瑟发抖,似无限惊恐。他抱住孩子的头,让她深埋在怀里,一手掩住孩子的耳朵,对施明明喝道:“闭嘴。”咬牙切齿地,声音里满是愤怒以及杀意。
施明明像被扼住了咽喉,声音止住,双手捂脸,泪流满面。
叶丹卿微笑,放松地把头放到父亲的怀里,好了,这个女人彻底成为过去式,一切尘埃落定。
叶丹卿轻推一下父亲,示意要自己走。
叶正远紧抱着她,不肯放下。
叶丹卿伸出手,松松地给父亲一个拥抱,轻轻地,像蝴蝶停在花上一样轻盈的拥抱,然后说:“爸爸,我没事,我想自己走。”
叶正远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轻拿轻放。他看丹卿的脸色好多了,神色镇定,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下,松了口气。
叶丹卿侧头说:“胖子,回家了。”
“哦,好。”吴家睿慢半拍反应过来,也牵了母亲的手,跟在丹卿后面。
单佳苦笑。这个孩子,真真是猪八戒,色迷心窍了,小姑娘一个指令他一个动作。
几人鱼贯而出,独独留下施明明,无人过问。
房凯苦笑,这烂摊子就这么扔过来啊!
施明明愣愣地看着他们出去,尖叫一声,也跟着跑出去。
房凯急拦,但施明明如有神助,力气奇大地推开他。
施明明飞也似的冲出,不管不顾地跑到叶家父女面前。
她苦苦哀求:“正远,相信我,我没怎么她,我只是来看看你们,毕竟我们相识一场……”
叶正远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他恨不得给这女人一脚,有多远滚多远。
叶丹卿大怒,这个女人,恬不知耻,当着她的面和她父亲忆往昔。
丹卿小小的手已经在发抖,她挣开父亲的手,自顾自往前走,看都不看那拦路的女人。
叶正远忙要跟上。但施明明动作更快,她对着叶丹卿说:“小妹妹,阿姨没有吓你,快,告诉你父亲,我没推你,我什么都没对你做,反而被你们的石头砸得都是血……”
叶正远推开施明明,再次厉声喝道:“滚,别让我动手。”
施明明却反扑过来,她一把抱住叶正远,说:“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
叶丹卿觉得这世界真恶心,像在演狗血肥皂剧。她苦中作乐地想:很快华生家园的宣传栏和BBS头版头条一定换成是《疯小三上门,叶家妻离子散》、《为了您的孩子,远离小三》、《华生家园小三事件备忘录》……
叶丹卿无所谓地继续往前走,事情已经很坏了,已经不用在乎它更坏了。
叶正远面沉如水,气得不行,要不是自幼庭训,不对妇孺动手,他老早对施明明挥拳。
他再次甩开这个疯女人,追着女儿去。
施明明竟然又拔腿追上,她不甘恐惧到极点,心如明镜,若是就这样离开,将再无机会,她的下场必然不堪,她只有死命巴上,牢牢抓住,指不定马上就会有转机。
施明明看到叶家小鬼头,面色冷冷,似嘲似讽,一脸不屑。心下不忿,都是这个小孩,鬼使神差下,她伸手猛的抓住叶丹卿的衣领,一把提起,用力甩出。
叶正远一脚蹬开施明明,抢上前去。
叶丹卿头部撞到石头上,大概磕破了哪里,很是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