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宫中的梅林,当夜便咳血倒地,陷入了醉生梦死第二次的梦魇当中。
当时梅林刚返回宫中不大一会,刚想让宫婢们伺候着洗漱,春锦便跑进来告诉她顺喜公公过来传话,说是皇上今夜夜宿容妃的喜鸠宫。春锦禀报梅林这话的时候,已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主子听着伤心难过,谁知自家主子非但没有伤心难过,反而一脸漠不关心的云淡风轻,随意地说了句:“知道了。”
她当时也就放宽了心,慢慢退了下去。
可是脚步还没有踏出采华殿的内庭,便听到里面有人大呼:“娘娘……娘娘……”她大惊,连忙跑回去一看,只见皇后嘴角流着血渍,人已经晕倒在地。
她当下是又恼又恨,以为是自己禀报的消息引得皇后急火攻心,才出了这档子事,心里不禁是又惊又怕,又焦又急,一时情急之下,只好快速地向殿外跑去,喊住刚刚走远的顺喜公公。
顺喜一听她说完,也是一惊,连连加快脚步就往容妃的喜鸠宫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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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鸠宫内。
一个十四五岁的宫婢坐在殿外的石栏上,高举着双手,其中一手抓着一条细细的红绳,在空中慢慢的摇晃着,另一只手顺着红绳,轻轻抚摸着挂在红绳之上晶莹剔透的玉佩,脸上自是一脸喜色,嘴里还低低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刚从殿外倒水回来的宫婢紫萍见了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好奇,连忙凑了上去,悄悄地问道:“翠儿,什么事这么高兴?”
“咦?手中这是什么?这般晶莹透亮的……”紫萍忽然看见她手中抓住的玉佩,眼中骤然闪现出亮光来。
叫翠儿的宫婢手中一紧一缩,便将玉佩牢牢抓在手心,脸上骄傲的神色乍现:“这是我刚刚给容妃娘娘梳头时,娘娘赏给我的。”
紫萍双眼顿时透出羡慕的神色:“你天天给娘娘梳头,怎么今天突然会赏你这么好的东西?”
翠儿心头突地一跳,蓦地想起刚刚给娘娘梳头时静静站立在后头那张英俊无比的脸,脸霎地红了,她连忙偏过头去,让自己红红的脸蛋遮在朦胧的月色下,然后低声对紫萍说道:“娘娘今天心情好,皇上今夜要留宿喜鸠宫。”
听她这样说,紫萍也是一喜:“呀,真的啊,皇上都多少日子没来过喜鸠宫了,娘娘一定特别高兴。”
“嗯……”翠儿轻声答道。
俩人正在低声聊着,忽见远处灯火闪烁,有人慢慢向这边走近。
俩人同时抬头注视着那越来越近的灯火,只待来人来近了,才慌忙跪倒在地,连连喊道:“顺喜公公。”
顺喜脸上一副焦急的神情,也没怎么看地上跪着的人是谁,就匆忙问道:“皇上呢?”
跪倒在地的翠儿不知所以地望了身边的紫萍一眼,怔怔地回道:“皇上跟娘娘在内庭呢。”
“哎哟,赶紧领我进去吧。”顺喜拍了拍大腿,连声说道。
“可是……皇上跟娘娘已经……”
“可是什么呀可是,赶紧领我进去啊。”顺喜横脸便瞪了她一眼,翠儿立刻吓了一跳,连忙起身为顺喜带路。
三人窸窸窣窣地向内庭深处走去,还未接近,便听到悠悠的琴声和女子婉转的歌声传了过来,顺喜眉头一紧,摇了摇头,又继续向里走了去。
待走到门口,顺喜恭身停了下来,里面的歌声琴声还未停,他只有清了清嗓子,小心地喊了一声:“皇上……”
这一声喊过,里面的琴歌之声骤然而止,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嗓音传了出来:“何事?”
“皇后……”
“有什么事明天再禀!”
顺喜的话还没说完,里面吴天邑的声音已带微怒,他前倾的身子顿了顿,一时犹豫不决。
只听着里面的琴音又继续奏响,顺喜急得不行,狠了狠心,又加大嗓门喊了一句:“皇上,皇后咳血昏过去了。”
“嘎……”只听一声琴弦突断的声音,伴随着‘哐当’两声茶杯落地的声音,紧接着,门被‘啪当’一声甩开,吴天邑愤怒焦急的脸便显现在顺喜的面前。
吴天邑狠狠地朝前踢了一脚,急道:“怎么不早些来禀,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一脚余力正好踢在顺喜的膝盖上,疼得他呲牙裂嘴,却又不敢支声,也不待回答,吴天邑已经飞身离去,顺喜揉了揉膝盖,又向屋内看了看,连忙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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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邑赶到采华殿的时候,采华殿已是灯火通明,太医院最权威的三位太医已经轮番为皇后诊断过了,如今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个个面带苦色,直直摇头,心里暗自盘算着等会该如何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向皇上汇报,这时,只听外面‘扑通’跪了一地的人,紧接着是一片‘皇上’的呼喊之声,三人对望了一眼,也连连跪倒在地,等候皇上进来。
吴天邑进了内庭,也没有看他们一眼,直直地盯着床上躺着的人影,急奔而去。
待奔到床前,只见梅林一脸平和之色,安静地睡在那里,嘴角残留的血渍似乎已经被人清理过,蓦地想起上午还生龙活虎,跟他斗气的可恨又可怜的模样,心里悲愤交加,一拳砸在床沿上,怒吼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见了他的怒颜,早已吓的面色惨白,贴身服侍梅林的春锦更是吓得哭了出来,她一下一下地抽噎着,出来回皇上的话:“刚刚顺喜公公过来传话,说皇上今夜要夜宿喜鸠宫,奴婢把这话跟娘娘说了,不大一会,娘娘就……”说着,哭声更大了。
太医三人听了春锦这话,又是胆颤心惊地对视了一眼,继续低头不语。
吴天邑望了望床上的梅林,心中顿时又恼又悔,明明知道她身子不好,又何必跟她斗气,不禁又是狠狠地朝床沿砸了一拳,回头看见地上跪着的三个太医,连忙问道:“都给皇后诊断过了吗?”
三个太医各自犹豫了一会,张太医最后上前答道:“臣等都诊断过了。”
“如何?”
“娘娘的脉像十分奇怪,臣等实在是……”
“又是这番说词,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
吴天邑随手抓起一个硬物,就要朝他们扔去,眼疾手快的王太医连忙爬到前面,说道:“启禀皇上,臣等上次给娘娘诊脉,就发现娘娘的脉像极为混乱,臣行医数十年,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其实,娘娘的身体并无大症,只不过,切忌动怒,必须保持心平气和,平日里也需要好好保养,不可过份激动,否则……”
其实王太医自己也根本拿不准皇后得的是什么病,只不过他进入太医院时间最长,已是精通世故之道,刚刚听小宫婢说起皇后昏倒前的事情,心想着干脆找个台阶顺着下,也好免去了皇上的责罚,于是,才会把皇后昏倒一事说成是动怒,激动所至,如今说到此处,不免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只见他果然双眉紧锁,颇有自责之意,心里顿时舒了口气,回头又瞅了瞅两位老太医,均是宽心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