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郑宇唯一的千金郑亚群并非是那种听了人家几句就拿手绢擦眼泪的软心肠,所以她带雪琅进宫实属无奈。
在郑府一夜安然,雪琅表示是不是应该拜访下令尊表示叨扰过多抱歉,郑姐姐眼角抽搐的说免了免了,那不是自投罗网嘛,把小兽塞进被子里眼瞅着她睡了半宿,生怕一个看不住闯了祸。
早上天还不是太亮就坐轿子说要出府,一身小丫环打扮的雪琅眉眼娇俏看起来倒是一副乖巧样子,郑姐姐觉得送出城应该不难,谁料才到府门口,宫中有人来请说是太后召见,郑姐姐纠结之际,雪琅可怜巴巴的求,“把我带进去吧,我保证只见那人一面就老实出来,绝不闯祸。”郑亚群刚要询问是侍卫还是——那边郑相已经出来与公公寒暄,“昨天就让你去拜访太后,现在还要太后来催,真是越发没规矩。”
郑亚群心中甚是无奈,雪琅还是眼皮子底下更放心,这在府上一会就被爹揪出来,所以狠狠心带着她去了,路上便轻声仔细寻问,雪琅仔细想了想,“以前据说是官挺大的,很多人都听他的,这几年不知道怎样了,反正他身体不是太好,还不爱吃药。”郑亚群无法跟小兽很好沟通便只说到了宫里一定要老实不要乱跑乱说话,等她见完太后就帮她找她的未婚夫,然后再把她送出城,而后自己就想着怎么应付太后,如今回来了避也避不过去了,她当然知道太后心里一直怎么想。
宫中繁华似锦,琉璃瓦逼人的眼,雪琅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宫殿,心中道小七家真大,抬眼侧脸的不老实,被郑亚群偷偷捏手心,遂低眉装小宫女,看到进了宫的郑姐姐举手投足透出典雅之气,将原先那份灵动都隐在眼底,低眉端身走的步步生姿,雪琅一边觉得真好看,一边又觉得哪里别扭。
到了颐寿宫,郑亚群叮嘱她在外守候然后请求拜见太后,谁料一名宫女出来说,“小姐,太后说让你先去拜见皇上,再回来见她。”雪琅觉得这人声音好听偷偷睨眼看,一身宫装娇俏,峨眉点翠,这人好熟悉啊好熟悉,但是暂时想不起是谁来,郑亚群闻语脸微红低眉轻声道,“还麻烦莫屏姐姐帮忙说句好话。”
莫屏?雪琅再次睨眼,厄厄,真的是哎,不过哪里不一样了,漂亮了端庄了神采奕奕了而且笑的特好看,想当年还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换了个人,雪琅差点没忍住相认一下。
莫屏笑道,“小姐,你心里难道还不知太后所想,她岂会真生你的气,你先去见见皇上吧,听莫屏的话,放心去吧。”
郑亚群又客套了几句回头示意雪琅跟她走,雪琅乖乖跟上回头对莫屏眨了眨眼,莫屏看着这个古怪的小宫女远走,竟一下子回不过神来,仿佛哪里错过了什么似的。
传闻皇帝虽身体不好,却非常勤政,一如传言,刚上完早朝的皇帝还在上书房处理政务,郑亚群把雪琅安放在门口再次轻声叮嘱一定不要乱跑,便随内侍进了上书房。
雪琅其实很想跟上去,看看那是不是小七,是不是小七,遂在门口绞手娟,隔着缝隙似乎隐约见得明黄的龙袍,再抬眼,那眉眼剔透,薄唇边笑意浅淡却暖如熏风,整个人如玉俊逸,不是小七却是哪个,只是脸上脱了当年稚气,轮廓真切了,风华如魅,一笑芳华落尽,看的雪琅只一痴,不止因为小七魅力,还因为看到他绽放在眼底的却是爹爹的笑意,真的是好像啊。
兰湛那一笑倒是因为郑亚群的到来,合卷而坐,“江南玩够了?还知道回来。”
郑亚群淡静道,“太后取笑我,皇上也取笑我,看来我游完江南不该回府就该背上荆条来负荆请罪。”
皇帝命人赐坐,放下手中茶杯轻笑,“还是伶牙俐齿的,朕可不敢取笑你。”抬头见她抿嘴浅笑道,“只是你狠心自己跑去江南三个月,也没人来和朕解个闷,这些折子甚是无聊啊。”说罢轻轻往前一推竟是要她看。
郑亚群待要推脱,却也知道他是真心要自己看,便轻翻一二接着放下,轻笑,“王公大臣担心皇帝婚事了,也是情理之中,亚群在也帮不上忙。”
兰湛轻轻起身,“哦,听说这几年来相府提亲的人一直络绎不绝,你都怎么应付的,借朕几招用用。”郑亚群面色浅绯低眉,“皇上娶亲那是天经地义,亚群倒是不知皇上就这般不情愿,皇上借病推脱了好几年,但也是早晚的事,皇家子嗣为重,王公大臣已经非常宽容皇上了,皇上也该为天朝上下着想。”
兰湛知道她不高兴了,也觉得自己那句话有些过分,她和他一样十九年华,还不出嫁多少是和他有关的,话锋微转开了个玩笑“你给朕扣的这帽子倒是真大了,朕明白了,是太后派你当说客的。”
郑亚群微微一笑,“皇上可真会冤枉人,奴才不见皇上,太后不肯见奴才,奴才也是被逼得。”
一听她都自称奴才了,兰湛起身向外,“你去见太后吧,朕出去走走。回来有什么想问的话,朕都告诉你。”
郑亚群揉揉额头,就知道回来就得面对这一切,她跟在太后身边长,陪了他好几年,所有人都以为当今圣上对自己一往情深不肯娶别人,而又因龙体不是一般的欠安还不肯亏待了自己也不娶自己,而她这个当事人却最明白事情不是这样的,但真相究竟如何,她却始终没有猜透他的心思,抬足跟了出来。
无意中感受到一阵辉芒直逼人心魄,再抬眸时皇帝已安然从容如故看向别处,她行了个礼告退顺便示意雪琅跟上,谁料小姑娘一脸开心原地不动,郑姐姐不得不打圆场,“府上刚来的丫头不懂事,皇上见谅。”说罢又示意。
皇帝哦了一声,“没事,你自己去就行。”
郑亚群尽量从容道,“还是亚群把她带走吧,省的闯祸。”
皇帝似是轻轻一笑,“朕给你看着,看她还敢闯祸?”
郑亚群心道这就算和自己闹别扭也犯不着拿个小婢女撒气吧,又想难道就刚才一会自己没看见这雪琅已经闯下祸了,正思忖怎么应付反倒是雪琅自己道,“姐姐放心去吧,我会乖乖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的,不会闯祸。”
郑亚群刚欲说皇上面前休得无礼,皇帝竟少有的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