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脚轻扣一下她的凳子腿，把纸条从桌子底下递过去，她伸手接住。起先我们不很默契，有时候我从桌面看到她把手伸了下去，可是桌下我手中的纸条没有动静，我会往前递一递，或者摇摇纸条。往前递的时候，纸条经常会触到她的屁股，对此我没有什么感觉，因为碰到她屁股的毕竟不是我的手，但她的反应就会很强烈，因为她的屁股毕竟是被碰到了。她定然感觉很尴尬，并且多半以为我也很尴尬，所以她感觉就更加尴尬了。为了不表露出被纸条占了便宜的难堪，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迅速把屁股缩回一点点。其实这件事是我该把手缩回去，但我没有缩，她只好把屁股缩向前去了。然后她会不太冷静，卸了专心听讲的伪装，仓促地转过头来找到纸条，伸手抽走。还要表现得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她这只不过是一个很自然的拿纸条的动作。——很难表演，但她总是做到了。所以说人的潜力无限，有缘才能逼出来。
随着类似情形的增多，终于找到了默契。后来我总是能够长短适度地将纸条放在她的屁股边上，零失误，动作愈发熟练，达到炉火纯青之境，而我们那时候也已经无所不谈了。
后来渐渐地，甚至发展到了某节课没有传纸条就会觉得过得很空洞的地步，最开始我撕一小张，她撕一小张，后来我们觉得那样太麻烦了，并且在安静的课堂里用小尺压着本子撕来撕去，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于是改为一整张纸来回传，我一句她一句直到把纸填满为止。纸上的字横七竖八，填得差不多了后，见缝插针，在密密麻麻的字里找空隙，再添上句话，为了便于对方能找得着，还特意画个不规则的圈围起来，画圈画得多了，就换红色的笔来写，显眼。直到完完全全地填满了一整页，实在没得地方写了，翻过来，用另一面，用完了，换下一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