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顿饭远远不足以表达我对错误的认识,我爸爸还给校长送了几千块钱的商场购物卡,就这样,我的处分改成了“大过”。但是,钱没白花,我得到了一次很稀有的露脸机会:在校广播室宣读我的检讨。
那让我有种校长的感觉。我坐在桌子前,面对话筒,演讲欲极强。那是我生平唯一一次像个领导,我内心豪迈奔腾,我想大呼几句类似“通电全国——!同志们!战友们!兄弟们!”的话,以慰藉我英雄之心。多年以后回忆这段时,我觉得自己应该满怀羞耻感,但我一点也记不起来有这么种感觉,只记得那是一次激情的释放,一次至高无上的荣耀。毕竟在那校园里,能打碎别人鼻梁骨的,那时只出了我一个。后来人们道听途说,渐渐把我讲成了一个传奇,是一拳把人打碎了鼻梁骨并且赔了两千多块,我渐渐地有了一个外号,叫“一拳两千。”我想这可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外号啊。
我读检讨的时候不禁挥动起了我打人的那只右手,越讲越有激情,越讲越强硬,他们要求我写两千字的检讨,这就足以令我有足够的表现机会,不至于人还未进入状态稿子先念完了。想到有数万名同学坐在教室里静静地听着我讲话,我觉得不胜荣幸,心中狂喜阵阵,我坚持以最阳刚的嗓音,最纯正的普通话,读出文采最潇洒的检讨。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的普通话实在不怎么纯正,还夹杂着些许乡音,这让我后来回想这一段故事的时候,一度觉得尴尬,因此我并不经常对人提起这件事。但历史似乎永远不会忘记我在广播里那份震人的激昂。
对我的记过处理,最终记录在了我的档案里,我有时候觉得这就像是脸上的一道伤疤,但我又觉得它的价值比不上一道脸上的伤疤。因为脸上的伤疤可以直接让人看出来,不必以眼神之类的小把戏作辅助,这人一看就凶狠。时刻给敌人以提醒,令其保持畏惧。而我不能逢人便告诉他们说你去我档案里查一下那里有我的一道伤疤。这在实战中很不管用。不过我的威名确实又早已传开了,最起码在这个校园内,我的疤痕已经深深烙在人们的心里。而我想我也给对手留了一些好处,我在他的鼻梁骨上留了一道疤痕,这有利于增强他面目的狰狞感,提高凶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