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过去了?”柔妃皱了皱眉,转而便冷笑着看向我:“想不到本宫看错了人,未曾料到姣婕妤手段如此之狠!”
“狠么,谁不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要招惹了臣妾,臣妾必以加倍奉还。”我平静地看着地上的冯更衣,没有一丝的愧疚,谁叫她昔日如此待我。
“本宫甚是佩服姣婕妤。长久以来忍辱负重,韬光养晦,背后谋划,只等今日。”柔妃的眼里充满了探究,欲将我看透一般。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节’,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受点儿苦,忍点儿辱,又算什么?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受辱,司马迁受宫刑之苦,朱棣装疯,晋文公重耳,伍子胥草间求活,臣妾与之相较,又算得了什么?”
“姣婕妤如此气度,怕是本宫亦比不得,”她起身走至冯更衣面前,“来人,给本宫用污水泼醒她!”说罢,还狠狠踢了一脚,转向我道:“本宫原以为姣婕妤生性懦弱,由今日观之,本宫自觉得你非善善之辈,今日之事,姣婕妤此后该不会说漏了去吧?”
“欲让冯更衣死之人,不止柔妃娘娘一个。”她听我说此话,便放下心来,唤着宫人,“来人,给本宫搬一大瓮,加上柴火,将火烧滚烫。”柔妃挥手吩咐下人。
“你……又要……做什么?”冯更衣被人用污水泼醒之后,闻此虚弱地说道。
她亦不回答冯更衣,邪笑着向我走来:“姣婕妤听闻过‘请君入瓮’么?”
我惊恐地看着她:“柔妃娘娘欲将她扔进去烧?”我的心心顿时失了方寸,她竟想出如此恶毒之法折磨冯更衣,冯更衣爬向我,拉扯着我的裙子,俯在地上不停地求我:“姣婕妤娘娘求您了,嫔妾错了,昔日嫔妾纵使有大错,对不住娘娘,娘娘大人有大量,饶过嫔妾,求求您帮嫔妾给柔妃娘娘求情吧!”她大声恸哭,我心烦不已,揣开她,说出四字:“为时已晚。”
于唐朝时,武则天当皇帝,朝中有一酷吏名曰来俊臣,崇尚严形峻法,对不肯招供之犯人以酷对待。方法是找一大瓮,把人塞过去,然后在瓮下面用柴火加热,温度愈高,受刑人愈受不了,若还不肯招供,便被烧死在瓮里。后武则天听了此事之后将来俊臣招来,问他若犯人不肯招供怎么办,来俊臣甚是得意地说了四字:“请君入瓮。”武则天淡淡说了一句:“请君入瓮,把来俊臣烧死……”
柔妃此时看似杀人噬血之魔,她一步一步地走近我,在我耳边低低说道:“本宫可不留她全尸,本宫要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是如何被烧煮的。”说罢,她“哈,哈……”狂疯地笑起来,舞着裙袖转圈,然后厉声说道:“她害本宫今生无孕,本宫要她死,要她死无全尸!”咬牙齿切,血红的眼眸,她疯了,她是个疯子!我的手心沁出冷汗,却丝毫未敢放松,尽量使自己的神色看似正常,我淡淡向她一笑,坐在绣墩上,瞟了一眼花惜花怜,她俩亦是吓得不轻,面色苍白,她俩努力投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
殿外雷雨交加,室内哭声震天,我眼睁睁地看着冯更衣的侍女被活生生地推入瓮中,她在瓮里哭闹着,冯更衣在外面厉声惨叫,柔妃命人剁下她的双手双脚,呈于盘中,血淋淋的画面,我一阵又一阵地寒心,全身顿起凉意,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待冯更衣的侍女哭闹停止后,便将盘中之物倒于瓮中,冯更衣亦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流泪,眼中尽是绝望。
柔妃为何如此做?她是在警告我与她作对之人皆无好下场么?杀鸡儆猴,她的做法令人畏惧,令人齿寒,此人留于宫中乃一大祸害,必除不可!不然往后我如何在六宫之中生存下去!
当晚,冯更衣被凌迟,被割成数块,渐渐窒息,双眼闭去,尸身皆被扔去瓮中,我抑制住欲呕的冲动,离开了华仪殿。
殿外大雨滂沱,花惜欲为我撑伞遮雨,我阻止了:“不必了,让我淋淋雨,清醒点也好。”
任雨点肆意地洒泼在我的脸上,此寒不胜彼寒,心寒如冰,那般血腥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仇报了,人死了,虽我未亲手遣人杀她,但我是帮凶,我亦是帮凶!
还记得离开华仪殿之前柔妃对我所说的话:“良玉殿的那位贤妃娘娘手段可不比我差。”
贤妃亦如此晋毒,那么温妃、惠妃呢?是否有一日依兰、佳音、甚至我,亦会变得心狠手辣,不择手断?不,我已经变得心肠狠毒,犹如蛇蝎,若我仍存善心,那么当时冯更衣求救于我时,我该心慈手软,可我却无动于衷。人都是会变的,是环境改变了人,我无力去改变这噬血的六宫,我只有被改变,只有顺从于命运,顺从于环境,但我绝不顺从于对手,要想坐镇东宫,贤妃是我最大的绊脚石,助贤妃除柔妃,那么贤妃必对付之人便有惠妃与我,惠妃膝下有女,更有宠爱在身,我虽无子嗣,却盛宠不衰,温妃虽有女,却皇宠稀薄,佳音、依兰有孕,依兰有太后庇护,自是不必担心,她会不会对依兰下手?
所有的问题集于脑中,头晕目眩,倾盆大雨,将我全身湿透,我欲呼道:雨呢,你再大些吧,洗去我的罪孽,洗清我混沌的脑海,洗去我染血的双手!我的步伐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而缓慢,走回绣倚殿,彻夜未眠。
次日定省,柔妃故作伤心之状:“贤妃姐姐,臣妾昨日听闻冯更衣于华仪殿内吞金自栽了。”
“哦,是么?她必是自觉有愧于皇室,不堪苟活于世上吧?”我故装作不知。
“派人去将此事告知皇上,为她简办后事罢。”贤妃若有所思道。
“冯更衣生前与臣妾相交非浅,她撒手西去,臣妾亦欲为她尽点儿心意,希望贤妃姐姐能将冯更衣后事交与臣妾操办。”柔妃一脸悲痛,若非在座有我与惠妃二人知情,怕是亦被她重姐妹之情所感动了。
“如此亦好,柔妃你亦勿要伤心过度,冯更衣在另一处看着你如此,她该如何是好呢。”惠妃安慰道,我心里一顿,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昨晚惠妃虽未来,她心知是我与柔妃做的,虽此话针对柔妃而说,我心里也有一丝不安。
柔妃面上一滞,很快例恢复神色,看向贤妃,欲向她征求意见。
“此事便交与柔妃去办吧。”贤妃点头应允道,此事若交与柔妃,便好办多了,冯更衣已无全尸,若被人发现此事,我与柔妃皆逃不了干系。
“萼儿,你可想我了?”绣倚殿内子轩拿着坠玉扇给我扇凉。
“想。”我躺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带给我的阵阵清风。
“冯更衣死了……”突然他说到此事,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难过。
“是么,今早去定省便听闻了。子轩,你在伤心么?”我的手抚上他的脸,企图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的心情。
他摇了摇头:“不伤心,惟有一点惋惜罢了。难得有一女子为我犯下大错,导致如此下场,”他握住我的手,“萼儿,即使以后再怎样亦不要欺骗于我,有何事皆对我说可好?”
“我不会欺骗于你,亦不会欺骗于你,你乃萼儿之夫君,萼儿之所爱,更是萼儿于宫中此生惟一值得信赖依靠之人,萼儿必以诚相待。”这话说得违心,我即使再怎样爱他,信任他,依赖他,亦不会将所有事情皆告知于他,以心换心,我做不到。
“皇上!皇上!”李公公的声音出现于殿外。
“何事,如此慌张?”子轩皱了皱眉。
“皇上,胡选侍快生产了!”
“什么?!”子轩忽地起身,一脸惊喜,“萼儿,快随我去看看!”他拉着我急忙往胡迭侍宫内走去。
路中遇见了贤、温二妃,“胡选侍那里可有人照顾?!”子轩忙问贤妃。
贤妃点头道:“柔妃先去了。”
我随众人到达胡选侍的宫里,柔妃在胡选侍的床榻边,她见我们来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子,喜得皇子!”说罢,唤来乳娘将襁褓中的皇子抱来,乳娘闻声从室外进来,于床头中将皇子抱起,“咦?”她脸存疑惑,随后大惊失色,猛地跪下:“皇上……皇上……”
“何事?快说!”子轩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我心知不好,便走上前去,将皇子抱于怀中,只见那幼小的婴孩面色发紫,双眼已闭,我将手放于其鼻下,已没有气息!
“皇上,皇子他……”我快要窒息一般的紧张,小声说道,“已没有气息了。”
他快步上前,一把抱过孩子,“太医!太医!”
李太医端药忙跑来:“皇上,唤微臣何事?”
“混帐东西!皇子怎会没了气?!”子轩怒骂道。
李太医手中的碗“哐”地一声坠落地上,慌忙跪下:“微臣不知啊,微臣见胡选侍及皇子母子平安,微臣便去看药熬好与否,柔妃娘娘照看胡选侍与皇子,微臣……”
“够了!”子轩吼道,贤妃走至胡选侍榻边,“啊!”她小声慌叫,“皇上,皇上,胡迭侍死了!”
李太医不停地磕头,乳娘于地上不停地抖着,“柔妃,你何时来的?”子轩的声音异常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柔妃忙跪下:“皇上,臣妾才来不久。”
“你来时可有何人?”贤妃问道。
柔妃一直不语,“快说!”子轩等得不耐烦了。
“启禀皇上,微臣离开时,惟留柔妃娘娘一人于事内。”李太医老泪纵横忙说道。
“柔妃,可是你?!”子轩抑制不住的怒气。
“不是,不是臣妾,皇上,臣妾来时殿内一片安静,心觉奇怪,却未作他想。不料胡选侍母子身遭毒手,实在不关臣妾之事啊!”柔妃急道,眼泪亦止不住,我心已明了,此事未有表面上看似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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