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轻颦浅笑娇无奈
阳光明媚,拉紧他的手,踏着一片片被金黄色满满覆盖着的道路,她把他带到一棵粗壮的枫树跟前,放开他的手,伸手温柔的拍了拍眼前的枫树的树干,然后笑着对他说,“卫郎,你也来拍一下。”
燕王卫策依言而行,手触摸上崎岖凹凸的树干,问道:“为何要单摸这一棵?”
“因为……”初青愣了一下,语气温柔的笑道:“因为它跟我们有缘啊,你仔细看看他,好不好?”
燕王笑着点头,对于初青这样奇怪的人,这些奇怪的要求他总是毫无缘由的尽量去满足。
初青见他真的依言而行,有模有样的看着那棵枫树,还拍了拍,心里一阵苦笑。
孩子,你看到了吗,爹爹和娘亲看你来了……
当年,在那个惨烈如地狱般的夜晚里,她被人逼服毒药后却没有死去,但她的孩子却在那晚胎死腹中,大雨骤来时,初青眼睁睁看着血肉模糊的孩子流出自己的身体……
……那时,她应该是想要大声哭泣的,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打在她的脸上生疼,她有些麻木的睁大眼睛,一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抱着尚在淌血的孩子站了起来,回望了一眼已经安静下来的将军府,血淋淋的阴森恐怖,然后带着孩子一口气跑上了羽山。
这里终年风景如画,孩子,你喜不喜欢?!
黎明来临前,她终于把孩子亲手安葬在枫树下,手指鲜血淋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最后回望了一眼孩子的埋骨之处,她在周围黑衣人如鬼魅般的神色中,松了一口遁入漫漫黑夜。
“好了。”燕王的笑脸出现在初青眼前,与她在一起,他越来越觉得很自在,与旁人眼里他只能是温和肃静的贤王之间有天壤之别。
初青也笑,抓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燕王心里高兴,也不问去哪儿,但随侍在一旁的摩纳腾开始抱怨,“明小姐,你这是要把我们带哪儿去?一路笑的那么高兴,不会是要把我们王爷卖掉吧?”
初青听了却没有理会他,扭头笑看着燕王,眯眼仔细打量了一下,饶有兴趣的点点头道:“卫郎长相英俊,光只单论这一条,就能卖个好价钱。”
被自己的下属和初青调侃,燕王也不生气,顺手扯过初青的手,凑过去问道:“那就请姑娘收了在下吧。”
初青手指抚上他的下巴,点点头,“乖!”
“扑哧”,身后摩纳腾不怕死的笑了场,燕王扭头谈谈的撇了他一眼,摩纳腾赶紧表明立场后退一步,作未见装,但嘴角那强忍着的笑,让他的脸有些变形。
看着燕王额头有些黑线,初青笑道:“摩纳腾。”
“有。”
“你家王爷有些热,去买把扇子来。”
“是。”
“记得去‘长康画轩’买。”
“……”
打发走一脸郁闷的摩纳腾,帮燕王解决了一时的尴尬,他们俩人接着往山中走去,燕王的侍卫长李德山蹙着眉头,几次想出声阻拦都被燕王的眼神无声的压制下,急的他满头是汗。
午时阳光灼热,初青重伤后体力不支,停下来喘气,燕王放开她的手,走到她身前,背对着蹲下身子。
“上来,我背你。”燕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身后半天没有反应,倒是李德山等人先着急了起来,抢过几步,“公子,您千金之躯,万万不可……”
“下去,”燕王冷了声音,我背我自己的女人,哪儿来的那么多事情。
李德山不敢放肆,退了下去。
身后依旧安静,燕王扭头,顿时大惊。
“你怎么哭了?”燕王想替他擦干眼泪,初青摇摇头,叫他恢复方才姿势,爬了上去。
燕王背着他没有目标的顺着小路往前走去,初青的声音低低的从耳边传来:“以前,我夫君也这样背过我……我成亲那日,他抢走了我,然后背着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后来呢?”问的时候,他承认他心里很嫉妒。
“后来,后来他再也没有背过我。”她清清淡淡的声音有丝遗憾。
“他待你不好?”他问。
“他待我很好,很好的……我们婚后以礼相待,他对我几乎有求必应……可是,也只是如此了。”他听出她话里的委屈,心下突然生出丝丝悔意。
他有些郁闷,真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他心愿达成,离开了我。”
“他竟然真的走了?”燕王有些不敢相信。
“嗯”初青低应了一声,笑着说:“是我做主,叫他走的。”
什么?竟然是她让自己的丈夫离开了自己……
“我们到了。”燕王正想再问,初青却在他耳边说道。
一座精致的篱笆小院出现在路的尽头,初青从他的背上下来,走到篱笆院门外,回头对燕王解释道:“这里的主人是我师傅,江夏慕容氏的蓦止先生。”
数十年前闻名天下的大文豪,门生弟子遍布天下,影响甚重,这些燕王是知道的,他吃惊是,明初青这样出身教坊司的女子,竟然也是慕容烯的弟子。
初青推开篱笆门,慢慢走进去叫道:“师娘,师娘。”
木楼的门扉被人从里面慢慢打开,一个满头银发的青衣女子从里面慢慢走出来,扶着门框看到院子里站的俩人,一时竟然呆住了。
“雅尔,听话先喝药……”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慕容烯一身灰袍手里端着药碗从里面出来扶住妻子的手,眼睛也看到了初青与燕王。
初青敛去了笑容,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慕容夫妇磕了一个响头,“青儿拜见师傅师娘!”
雅尔眼中有泪,神情激动伸手就要去扶地上跪着的初青,慕容烯扶着她慢慢走到初青跟前,她扶起初青,满是慈爱的伸手擦去她额头的泥土印子,苍白的嘴唇颤抖的说:“小青儿,师娘的小宝贝。”
“雅尔你别激动,”慕容烯有些着急的劝着怀里的妻子。
初青看着师娘满头银发,十年时间容颜声音虽然未变丝毫,但她明显动作迟缓的厉害,而师傅早已经没有了许多年前仙风道骨的风姿,一条白色的围裙系在身前,面部皱纹丛生,头发白了大半,真正是苍老了许多。
雅尔笑着流出眼泪,看着自己的丈夫,努力使自己说清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