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山院的大门口
“走吧,丑媳妇早晚是要见公婆的。你拖也没有用啊。”一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少妇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那个完全吓傻了一般的男子。看他苍白的面色明显更白了几分,似乎脚都吓软了。没法子,她只好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温柔的掐住了那男子的一只耳朵,“你给我进来。”
门口的护卫见了那少妇,纷纷行礼道:“大小姐安好。”
那白面男子听了这齐齐一声问好,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起来,然后干脆利落的跌在地上。那少妇杏目一瞪,似乎要发火,不知怎么的,又忍了回去,无奈地对两旁的护卫说:“你们的姑爷胆子小,说话要轻声。另外,去抬一顶软轿来。”她又俯下身,轻轻地摸着那男子的头,“乖哦,不怕。”
那男子小心翼翼地望了周围一眼,见大家都带了几分好奇几分吃惊地望着他,更为瑟缩,似乎要躲到那少妇怀中了,“康康,这...这些人,都...都是你的家人么?”那少妇极不雅观的用那一双勾魂摄魄水波盈盈的杏目朝天翻了个白眼儿,终于忍不住敲了一下那人的头,“少废话。”
顾府护卫效率极高,不一会儿软轿便抬了过来,少妇半扶半抱的将那白面男子掺上了轿。“爹在吗?”
护卫们露出为难的脸色,顾康悦摇摇头,几年没回家,差点忘了,这些普通护卫哪里知道族长的踪迹?“连城,宇轩,花棋呢?”
“回大小姐,二少爷在府里,三少爷不在。四少.....”护卫又为难了。
顾康悦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含笑,“我知道了,回栖悦阁吧。”她转身,也上了软轿。花棋还是那么淘气呀,整天胡闹,这会儿又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吧。
她哪里想得到,那个“淘气”的弟弟,此时正一脸惊恐地望着笛千手中的东西,“笛儿,咱,咱先把它放下好吗?”
笛千一脸无辜,“为什么啊?它看起来小小的,蛮可爱嘛。”还用手指刮了一下那小东西上的细细密密的铁齿,发出令顾花棋头皮发麻的声音。
“说吧,它是做什么的?放心吧,这次我不会让你‘演示’了。”笛千笑眯眯地,心情格外的好。多久没享受到欺负人的乐趣了?天一涧的师弟们一定很想念吧。既然这个惹了她的顾花棋这么“识趣儿”的送上门来给她欺负,不欺负个够本怎么行。笛千早把“以后只是为了北冥剑而结交‘四少爷’,再不真正把他当朋友”这个今天早上刚做出的决定抛到九霄云外了。
顾花棋谨慎的看着她,似乎在心里衡量笛千这句话的可行性,随即摇了摇头。开玩笑?不说她从前的劣迹,就刚刚进了密室这一小会儿,已经拿他“演示”了几个鬼东西了?且不说那些木杖,藤杖,铁杖,和十几种不同材质大小的鞭子,仅仅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架子就够让他吐血的了。笛千从未见过那些束缚犯人的刑架,对于每一样都很好奇,非逼着他逐样介绍怎么使用,听不懂得还得亲身示范一番。虽不至于真伤到他,可是那种怪异的感觉也足以让顾花棋的冷汗一身一身的流了。每当他抗议时,笛千便立刻扁扁小嘴儿,一副沮丧的样子,“唉,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吧。谁让你是少爷呢?虽然说瞒了我很久,但......”顾花棋立时就范,乖乖转过身去,双手在背后交叠,无奈万分,“你绑吧。这个‘匚’型的架子主要是利用了人自身的重量。将双手腕从背后绑住,用此架吊起,人自身的重量就会给肩膀处的关节施压,造成很难忍的痛,但又不会立刻让肩膀脱臼。是逼供时常用......喂,你不要真的吊我呀!好痛...”
笛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笑了。“喂,还在怀念呀?换这个了。”还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她笑着揉了揉那委委屈屈坐在地上的顾花棋的肩膀,“刚才真的弄痛你了?对不起啊,可是你那时的样子太可爱了,好像我以前养的一只小兔子。它叫小西,每次我拿萝卜逗它玩时它就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就是你刚才那种样子。”
顾花棋气结,扭过头去。笛千依旧轻轻地帮他揉着。
密室里很安静,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可空气中流动的却是暖暖的气息,不像刚来是那样阴凉。
好安静,顾花棋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她的手很小,轻轻地帮他揉着肩膀,抚平伤痛,持续的,暖暖的。原来竟是这样的感觉啊,他想。
还记得小时有一次他偷溜出去,看着同龄孩子玩耍。有一个叫小胖的男孩儿跌倒在地上,哇哇大哭,他的姐姐就是这样轻轻地帮他揉着跌痛的膝盖。顾花棋当时很奇怪,不就是跌了一下吗?明明连痛都算不上,他为什么要哭呢?明明哭得那么伤心,为什么揉一揉,就声音渐小,直到咧开嘴笑了呢?花棋当时很不理解。他每次练功受伤都比那重,身上总是新伤覆着旧伤,可每次爹不是说“要注意了,你这一下根本不该失误”就是说“不错,有进步”。没一次会帮他揉揉,问一句“疼不疼”。久而久之,他就把幼时那说不出口的小小期待给忘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解开了那幼时的疑惑。原来,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啊,好像,被珍惜着、在乎着......好陌生。却,很喜欢。
“花棋,真那么痛吗?你怎么哭了?”
“谁哭了?”顾花棋立刻炸毛,跳了起来。
笛千仔细看去,困惑道:“刚刚灯光太暗,你又偏过头去......不就是看错了么,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栖悦阁
“辛苦了,你们都下去吧。”顾康悦随手拿起几块小金锭打赏了下人。然后关上了门,望着离开了八年却依然纤尘不染的的屋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康康,这里真的是顾府?”下人们走了,那男子明显的放松了一点。
“废话。”
“那个传说中的顾府?”男子似乎仍在梦中。
“嗯。”
“你...你竟是顾府的人?”终于回过神了。
“嗯。顾府的大小姐。”
“天啊。康康,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竟从来没告诉过我?”那人跳了起来,神情激动。
顾康悦很是习惯的伸出手,安抚似的在男子头上摸了两下,“乖乖的,安静一下。”然后拉着他坐在榻上。“记不记得当年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你说你想离开家,和我私奔。”
顾康悦点点头,“很好,你还记得。”然后起身倒了茶,递给那男子一杯,自己也拿起一杯,抿了一口,“嗯,不错,还是这个味道。”那神态悠闲,与旁边明明急的不行,却被安抚得跳不起来的人形成鲜明对比。良久,她才开口,“申鹤,你我成亲这么久了,我家人的事,你为何从来不问?”
轻松松的,由“我从来不说”,变成了“你从来不问”,可那人却没半分感觉。听了这话,申鹤低头,嗫嚅道:“康康,你别误会,我不是不关心你。只是,只是,你情愿离家出走,嫁给我这个只见了一面的人,也不愿再在家中多呆。而我...我...我是怕提起你的家人,会害你难过.....我怎么也并没想到,你会是顾家的大小姐呀!”
顾康悦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垂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上浮现淡淡的哀伤,眸中泪光盈盈,却像是在强自忍耐,真正的我见犹怜。申鹤立刻慌了手脚,却见顾康悦那点点星光的双眸里有了一分期盼,望着他,“若我说,如今的我和当日一样,只愿和你走呢?若我说在这家里只有心伤,更愿与你浪迹天涯呢?你会不会嫌弃我的身份是个麻烦,留我独自一人在这里?”
申鹤顿时觉得豪气万丈,站起身来,“绝对不会!大丈夫一言九鼎。当日我既然带了你走,如今就绝不反悔!天涯海角,我陪着你便是!”
听他这么说,顾康悦破涕为笑,刚刚含在一双杏目中的泪伴着脸上的笑意滚落下来,申鹤慌手慌脚地去擦,却被她躲开了。
“玩够了吗?”她笑着问。
“嗯,玩够了,夫人大人。”申鹤也收起刚才那副傻小子相。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在大门口就给我丢人。”顾康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饶是成亲这么久,申鹤仍是忍不住为她这无意间勾魂的一眼弄得小心肝怦怦直跳。
“没办法,我紧张嘛。你知道的,我哪有出门不易容的时候呀?可今天来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又不能......”神医申鹤的名头太响,传说只要是人还没死透,不管多重的伤,多怪的病,都能给救回来。可传说终究是夸张,申鹤的医术再好,也不是神仙。年轻时被江湖人捧得高还洋洋自得,后来才意识到这神医的名头有多麻烦。申鹤又不懂武功,只是江湖人很敬重,倒也不会有危险,就是被人强行“请去”医治,总不会太开心的。
“不过,说真的,我没告诉你我的家人,你不会真的不开心吧?”顾康悦摸摸他的头。
申鹤笑了,那苍白的脸上多出了两个小酒窝,“这些年你虽未明说,但明示暗示那么几次,再加上我们初遇的地点......我又不傻。”
顾康悦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叫我们回来,一是探亲,二是,想让你看一看我娘的病。”
“当年你不是偷偷带我去瞧了?那一不是伤,二不是毒,我当时就说了,大夫治不了,只能养,心病只能心药医,”申鹤皱着眉。
“我知道。可是,爹来信说,娘的症状更严重了。”顾康悦面露忧色。
申鹤听了,立即拿出随身的药箱,“那我们去看看。”
“等一下,”顾康悦拉住他的手,“不急在一时,现在还去不得。另外,关于娘的病,有些事,得和你交代一下。”
阿貅:顾康悦和申鹤的故事可能会开番外,嗯,不是篇内的那种,可以当成单独的故事来看。不过还是先关注下小千千和小花花的故事吧~(恶,这个是称呼有点......不过,这是亲妈溺爱的体现,表吐!)
另:看文的亲记得留言哦,管它有几个字呢~看见评论阿貅会超开心的,开心就加更~(*^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