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墨拍拍身上的尘,淡淡道:“我也想问李叔,我做了什么事?”
“就是!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跟一个孩子出这么重的手!”李婶嗔怒着走进门,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搁就来瞧姜止墨的伤势,“别怕,李婶我给你们做主!”
凤雅讪笑着轻轻在姜止墨背上扭了一把,对方神情坦然自若,但依凤雅对他的了解,他风淡云轻底下绝对是惊涛骇浪。凤雅有些难堪道:“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吧?”
“哦?什么误会?”姜止墨的声音真诚无比:“若真是有什么误会,李叔不妨说说看。若是我做错了,自然要向李叔赔罪的。”
“你!”李叔瞪紧了姜止墨,眼神里的杀气让凤雅不由得心头一寒,姜止墨似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手搭上她的肩柔声道:“李叔要吓着我娘子了。”
“就是!你别吓着孩子!”李婶说着就拉紧了凤雅的手,宽慰道:“别怕别怕,这死老头子就是这德行,但人是不坏的。”
她当然知道李叔不坏啊,可是她知道姜止墨坏啊。凤雅哭丧着脸,反握住了李婶的手,“李婶,若是我夫君的错,我定要他同你们赔罪的。”两人说着就看向了李叔,李叔被李婶眼睛一瞄,又赔上了笑:“我只是听他说擅长医术,想要同他切磋切磋,怎知他不肯。”
“你这天杀的,孩子不肯就动手啊!”李婶抬手就要打,李叔忙闪开,一边撤一边去拾那地上的菜篮子,“我的错我的错,你今天又买了什么好菜啊?”李婶不理他,同凤雅笑道:“他就是这脾气,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给你们出了这口气。”
凤雅迷迷糊糊的问:“李叔会医术?”
“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李婶似乎对此颇有些忌讳,笑着回道。凤雅还想问,突闻身边的姜止墨轻咳了一声,回头一看,他蹙着眉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样。凤雅搀住他的手臂向李婶道:“他身子不太好,我扶他进去歇歇。”说罢就同姜止墨往屋内走,门还没有合上,就听见李婶惊天动地的骂声,凤雅从门缝里瞧见她上前扭住了李叔的耳朵就往屋里扯,凤雅连忙关上门,却见姜止墨含笑站在她身后,“凶悍。”
“你以后要是不听话,我也这么对你,”凤雅挑了挑眉,顺口说道。姜止墨闻言,笑意更深,身子有些踉跄的坐到床边,脸色苍白。
凤雅在他身边站好,不知所措的问道:“要不要去药铺抓些药来?”姜止墨摇摇头,凤雅伸手扶他躺下,以衣袖拭他额上的汗,“不吃药,伤什么时候能好?”
“你不必费心,”姜止墨顿了顿,“李叔自有办法的。”
“李叔?”凤雅疑惑,眸子一转,咬牙切齿,“我还没问问你,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姜止墨敛下眸子,“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了控制你,在你身上下得那毒?”
凤雅点点头,神色一凛道:“你给李叔下了这毒?”姜止墨摇摇头,“李婶。”凤雅心中一寒,不敢置信的看着姜止墨,她不是多纯洁无辜的人,当初受困于华微山的匪窝,她为了自保,也毫不含糊的下过杀手。可是她即便手上沾了血,也决计不会做出这样恩将仇报的事情。姜止墨竟然过河拆桥拆的这么干净利落,还能在受害者面前装一副坦然无辜的模样。
这不是坏人做的顺手,是专业!凤雅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喜欢他,不代表可以容忍他这样的作为。姜止墨抬起眼来,表情平静,“你是不是讨厌这样?”
凤雅别过脸去,蹙眉道:“不是讨厌,是憎恶。如果不是他们昨晚收留我们,我们早就在江边冻死了。你怎么能这样做?!”
“你不喜欢,我以后便不这样了。”
凤雅乍一听姜止墨服软,喜上眉梢,“那给李婶解药。”
“以后不这样,这次,不行。”
“你这人,”凤雅站起身来瞪着他:“李婶对我们这么好,你怎么能给她下毒呢?!人不能不讲良心!你要是一天不折磨人就心里难受,你大可以把毒下到我身上,总归要你欺负惯了,这点苦我受得起!大不了把命给你就是了!”
姜止墨支起身子,看着她,眼神分明是动了怒的:“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
“我这样做自有我的分寸。”
“少为你的恶行找借口!”凤雅不屑的冷笑一声,“怪不得李叔打你,你这分明就是自讨苦吃,活该!你真是给我丢脸!”凤雅说完,转身摔门而出。一边气姜止墨做人不厚道,一边觉得自己跟受了伤的人生气太残忍,一边又因为心疼姜止墨暗暗后悔。抬眼看到李叔和李婶两个人一脸张望姿态的看着她,李叔脸上明显划过一丝不屑。
李婶迷茫道:“丫头,你们吵什么呢?”
“没,没什么,”凤雅不自然的回道,顿了顿,又朝李叔说,“李叔,我们去外面谈吧。”李叔面上一怔,李婶更为迷茫:“谈什么啊?”
“谈……谈我夫君的伤势。”
“那出去谈什么呀?”李婶依旧迷茫。
“怕他听见。”凤雅一跺脚说完,率先往大门外走,只听后面李叔说:“我去看看,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凤雅才看清这村子里的景象。其实人家要比昨晚看见的多一些,凤雅的出现让门外几个妇人见了大为惊讶。虽是布衣着扮,却丝毫掩藏不了凤雅卓然飘逸的绝世之姿,姣好容颜似天人降世。凤雅忽视掉那些望过来的好奇目光,回身问李叔道:“李叔,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雅的问话还带着刚才没消的气,姿容本就清雅如仙,如今生了气,反而多了几分威严。李叔本来兴师问罪的气焰压下去一半,“你难道不知道?”
“我刚才才知道,”凤雅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要你做什么。”
“他逼我为他疗伤。”李叔道:“我看你,不是他那种人,不知你为什么要跟着这种人受这样的苦。”
“李婶当初不是也跟了你吗?”凤雅听到这里,还是有些不悦的反问道。李叔武功好,懂医术,决然不是在这里当一名普通民众的材料,加上李婶对他年轻的事不愿多说,她料定这人曾经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李叔闻言,神色确实有些微微动容,“你说的不错。”
凤雅想了想,“我会为李婶讨来解药的,他的伤我也一定有办法为他治。我们欠了你们人情,绝对不会以怨报德。”
“你有办法?”李叔轻笑,“我一看便知,他心思缜密,行事狠绝也决计不会回头。你会有什么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你会不知道?”凤雅道:“我看你清楚的很吧?”
“那是我怕你李婶,”李叔此时倒像个孩子似的较真了,“你看看你,处处都是那小畜生制着你,没出息。”
小畜生这三个字完全刺到了凤雅的神经,“什么小畜生!你要再叫他小畜生我一定要李婶好好收拾你!”
“你这丫头,知不知道尊重长辈!”
凤雅听了这话,才收敛起来,“好好好,是我的错。我让他把解药给你,可是,你也逃脱不了给他疗伤的命。”
“何以见得?”
“我求李婶去,”凤雅眉毛一挑,“你信不信?我这就回去一哭二闹三上吊,我看李婶管不管,我看你治不治?!”
说到这里,李叔反而笑了,斜睨着凤雅道:“你若真是这样,我看那小兔崽子倒未必肯治了。”姜止墨傲慢惯了,要真看着她这样求人,倒真的有可能不愿意治了。凤雅想到这里,眸子不禁一黯。“何况这毒我也不是解不开,不过就是费心思。我气只是气收留了只白眼狼罢了。”凤雅听了这话,神色更是黯淡。
“要我救他,也不是不可能。”李叔突然话锋一转。
凤雅眼睛一亮,喜上眉梢道:“李叔你说,怎样才肯救?”
“你要给我好好气气这臭小子!”李叔说着就来了气,“你瞧瞧他装可怜那样子,你要是气他气的好,我治他就更卖力,你看这样,划算不划算?”
划算?你倒是划算的很!凤雅睨着他,暗叹这世道,本以为姜止墨在精神上折磨人的本事已经是极品了,没想到又遇见这样一个极品,这都是什么变态逻辑!可是现下的情况,也由不得凤雅翻身做主,看着李叔那一脸沉浸在报复的喜悦中的表情,凤雅沉痛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