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二四杀人
昭曼微微一笑，随口问道：“怀素呢？”
“他……”诗雅面色为难，居然有些结巴。
“他怎么了？”昭曼眉头微蹙。
“今天早晨皇上下了朝就一直守着姐姐，谁知忽然有人来禀告，说是纳兰大人昨天杀了人，皇上一听就匆匆赶过去了。”
“什么？”昭曼惊呼出声，“怎么回事？”
诗雅道：“我也不太清楚。”
“我知道了。”毕竟聪明通透，昭曼微微一想，便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挣扎着就要下来，“必定是丞相想要除去怀素才会下此毒手，只是……怎么会这样快？”顿了一顿，又道，“诗雅，我们去未央宫。”
“可是姐姐的身子……”
“我没事。”昭曼稍微抬头，“怀素不能死，他掌握着京城的禁军，如果他出事，就等于是皇兄出事，那我……”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宫去？生生将唇边的话压下去，“我们去未央宫。”
***
未央宫宣室殿里传出宰相沉稳的声音：“皇上，纳兰怀素昨夜杀人，证据确凿，请皇上秉公执法，千万不能姑息纵容。”
“我没有杀人。”纳兰怀素眉头微蹙，慌忙争辩。
“那这个笛子，你敢说不说纳兰大人你的么？”丞相咄咄逼人，冷笑一声。纳兰怀素微怔，望着丞相手中那翠竹幽笛，脊背忽地一阵凉意，只觉得这样的冰冷仿佛一直蔓延到血液里，他愣了一瞬，立刻跪地解释：“这笛子的确是微臣的，微臣昨夜确实见过杜龙，但是微臣绝对没有杀他。微臣只是跟他发生口角，动手打了他两拳而已。”
“动手打了他两拳而已？”丞相眼里射出一道冷光，咄咄逼人，“纳兰大人乃是武举之首，你这两拳岂是普通人能承受起的？只怕你一个不小心，就打死人了。”
纳兰怀素叩首道：“皇上明鉴，微臣并没有杀人。”
丞相冷哼一声：“仵作昨夜已连夜验尸，证明杜龙内脏被人打至破裂而死，而亦有证人证明纳兰大人尚未为官之前就与杜龙有过冲突，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还如何抵赖？”
刑部侍郎胡力渊道：“启禀皇上，人证物证俱在，请皇上立刻将纳兰怀素打入死牢，即刻问斩！”
兵部侍郎柳士章道：“皇上，此案疑点重重，仍需再审，请皇上切勿草率定案。”
“杜龙只不过是一个市井无赖，纳兰为何要与他为难，此时还需要确实的证据，朕不能草率断案。”皇上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淡淡道，“此案仍需再审。”
“此案证据确凿，无需再审，请皇上定罪。”丞相拱手，语气已经几乎是威逼，眉宇间却是一派志在必得，“杜龙虽然只是个地痞流氓，却仍是我南昭子民，若皇上不能为他做主，只怕有违民意！”纳兰怀素掌握京城禁军，又是柳士章左膀右臂，而柳士章已经渐渐向皇上靠拢，这一切仿佛一根刺卡在他喉咙里。
纳兰怀素，不得不除！
“请皇上定罪！”
三品以上的大臣汇集宣室殿，此刻听到丞相如此说，除了柳士章一派几人之外竟全都跪下请命，皇上眉宇间隐隐藏着怒气，却发作不得。
丞相却是咄咄逼人：“请皇上立刻定罪！”
皇上脸色铁青，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按在椅子上，望着底下黑压压一片跪地的人头，只觉得手里浸出冰冷的汗水，却忽然听到殿外一个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皇兄不能杀他！”
众人蓦然回首望去，却是曼夫人不顾身旁的人阻拦，直闯宣室殿。
皇上脸色一变：“你来干什么？立刻给我回去。”
丞相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凌然道：“曼夫人，宣室殿议政之处岂容**之人踏足，你也太无法无天了！”
皇上暗道不好，生怕他借题发挥，冷着脸道：“来人，给我把曼夫人拖出去！”
然而，众人还来不及动手，便听昭曼高声道：“纳兰大人没有杀人。”
众人皆是一惊，皇上目光深邃望着她，含了探究之意，看她神色一片凝重肃然，又知道她向来聪慧，心里竟含了些许期望，道：“你为什么这样说？”昭曼下意识地望着丞相手中的短笛，嘴唇微微紧抿，心头转过千百个想法，又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纳兰怀素，思忖瞬间，终于咬牙道：“因为杀人的是我。”纳兰怀素心中霍然一惊，猛地转头去看她。她身子站在殿里极其沉稳，声音平淡无奇，然而——却是这平淡无奇一句话可以拯救他的性命！她居然……是来救他的！无数惊讶和狂喜在胸中回荡，只一瞬间，所有的狂喜转变为担心哈害怕，他怔怔望着她，却说不出话来。皇上刹那间已经明白她的用意，顾不得许多，冷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并没有胡说。”昭曼声音确是极其镇定，皇上不容她多言，只命人道：“吉祥，你还愣着干什么？送夫人回去。”吉祥额头冷汗涔涔，忙答应一声就要下去，昭曼扬声道：“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因为那笛子是臣妾的。”
众人皆是一愣。皇上径直从龙椅上走到她面前，离她不过一分的距离，宣室殿虽然不是朝堂之上但亦是议政之所，这样的行动让在场的大臣均是一怔，只不停地互相使眼色。皇上却已经理会不了这些，他眉头拧成一团，低声道：“朕明白你意思，但是这件事情太危险……”虽说她贵为夫人，又是先皇亲封的公主，然而杀人的罪名落在她头上也是可大可小，稍一不慎，连他都没有把握能保住她。
“纳兰不能有事。”昭曼压低声音吐出一句话，目光凝视着他，“皇兄，你信我，我也不会有事。”皇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动，久久说不出话来——她这样为他，她为了他的天下不惜冒着自己的性命去救纳兰怀素，这样的情分……他慢慢转过身去回到龙椅上，仿佛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能从喉咙里发出这句话：“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