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今日下学早了些,想着可算有些时间去做些轻省的事,不必苦读,心情不觉大好。于是便在恒春馆里呆了好久,看了两个时辰的变文,又临了几贴颜字。眼看着时辰不早,便叫了人进来换身衣服。冯保连忙叫了管衣衾的宫女,嘱了她们认真配色,别不上心惹皇上不安乐。宫女们平日里只看冯保终日笑眯眯跟弥勒佛似得,谁也不怕他。皇上又是个极怜香惜玉的多情种子,总是爱怜年轻娇艳的女孩子。她们便笑嘻嘻的答应着,不慌不忙的翻开了箱子,拿出几件罩衫让皇上择选。万历随意选了一件鼠灰色的蚕丝单衣,外面罩了一件藏青色的缂丝长袍。腰间束了银白色的腰带,看着既稳重,又有几分家常意味。衬着他年轻蓬勃的体魄,高大匀称的身量,更是长身玉立,气度不凡。忙了一番,可算打扮停当,皇帝便在冯保的陪同下一同去往慈宁宫,这一路见夏景盛放,姹紫嫣红,不觉又流连了好久,直到天有些擦黑才到母**中。
万历自知今日是来的晚了,少不了要挨母后的一阵排揎。便蹑手蹑脚的溜进殿内,省的见太多的人麻烦。没成想进了内殿,却没看见母亲的身影,之间的几个木头人似的宫女垂首直立,见得他进来慌忙请安。万历见母亲不在就放下心来,大大咧咧的走到长炕边坐下。不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倦怠,想是今天下午硬要在花园子里松土种花累得,一班宫人生拉硬拽都没拦住,由着他胡闹了好久,这会子才觉得身子疲乏,困意上涌。想着马上就要用晚膳,也就懒得正儿八经的上床去睡,就命人给他拿了个长条玉枕垫在脑后。身上盖了条褥单倒在炕上就要打盹,没想到一躺下就没了困意,又觉得躺着怪舒服不愿意起来。就闲闲的用纤长的手指描摹着玉枕上卷曲舒展的图腾,想着小时候的夏夜,乳母把他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的拍着他小小的身体,一只手慢慢的用团扇给他扇着风,还讲着天上星宿仙君的神奇故事,他那时的头脑也像枕了玉枕一般清亮。那时候他还没有登基,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平静和乐,充满着野花青草干干净净的香气。不像现在的日子,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纠缠错结,难过得很。
他一边想着,眼皮一边慢慢的耷拉了下去,呼吸也变得绵长而轻柔,渐渐的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手臂被压得有些麻,微微睁了睁眼睛,却不想闻到了一阵奇特的香味,令人清心静气。万历想着不过是近身宫女身上的脂粉味儿,却越闻越觉得熟悉,肯定是在哪遇到过。闭着眼睛思索了半天,突然间像是有一道阳光透进他初醒混沌的头脑,是了,这个味道就是两年前他在恒春馆遇到的那个小美人身上的,难怪能这么挑动他的心弦。只是这两年一直没有机会再见,臣女如若不是秀女,不可与皇家男子私下接触。即使这样,万历时不时的就会想起她,嘴角就会不自觉的浮起微笑,近来正是思念的很,难不成竟是进宫任了职?皇帝这样想着,心中不由得十分欢喜,猛然睁开了眼睛,四下里却没有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娇俏脸庞,那熟悉的味道散发自一个陌生的身体,一个同样年轻娇艳的身体。万历没寻见兰若,不由得有些失望。就对那个在下首站着的清秀宫女说道“太后去哪里了,这光景天都快黑了,怎还不出来,难不成是凤体违和,不安乐了?”
“回皇上的话,太后今儿下午坐等皇上好久还没见来,就怕误了礼佛的时辰,只得往钟粹的佛堂去了,不想得晚些时候圤的一卦不大吉利,太后想着最近这些糟心的事,怕这不是好兆头,没了法子只能请住持帮着做场小法事除除晦气,耽误了时辰,怕皇上等着着急,特意让奴婢回来禀告一声,皇上别急,应该是快结束了”
万历听的这话明白过来,就吩咐这宫女伺候着起身,又问她叫什么名字,回了一句叫香薷.他才知道彻底不是年前见的女孩.香薷过了一会捧着一个铜盆走了回来,俯身放在炕边,又拿了手巾把子仔仔细细的投了,热腾腾的呈上去,给皇上擦脸,又问水温可否.万历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示意还行.用手捶捶膀子,极累的样子.香薷见状,晓得他是身体疲乏.便小心的对他说道“皇上可是累了?奴婢日常经常给太后按按消乏,她老人家也还得意奴婢的手法,不若我给皇上按按?”
万历听的也好,便斜倚在炕上任她敲敲打打,两人离得近,他又闻到那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清甜气味,心神便有些乱.又让她上上下下的按了个遍,身体觉得一阵通透舒适,就不自觉的由下体升腾起某种欲望.可她的手还在不停的按着,万历突然觉得燥热无比,忽的一下的站起了身.倒把香薷唬了一跳,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就被皇上打横抱起来往内室去了.香薷虽是在宫中待得久了,知道自己成了宫女就是皇上的人,谁也跑不了。皇上起了兴致,别说侍寝这样的‘美差’,让你摘星揽月也绝不能皱一下眉头。可她还是不免又惊且惧,本能的想要躲开,可还是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跑开的想法,纤细的双手紧紧的抓住衣襟,一刻也不敢放开。殿内帷帐轻垂,红烛静静的摇曳着细长的火焰。只听得窗外晓风微拂残月,清清月华洒满庭院,不知是谁颤栗的忧伤。
时间慢慢的过去,偌大的寝殿内很久没有了声响。宽大的御塌上,初经人事的香薷紧拥着锦被含泪睡去,面容上稍有倦色。半坐在她身边的皇帝****着上身,斜倚在紫檀的床柱上,默无声息,脸上却尽是懊恼的神色。他半睁着眼睛,迷茫的看着身旁正浅浅睡着的女子,凉凉的月光透过纱幔,正温柔的爬满了她妖娆的身躯。万历此时却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他的心中充满了懊悔和愧疚。今天竟如此没有定力,轻易的幸了这个低等宫女。按理说宫女承幸后都应该有管理内宫的领事在起居注上记上一注,也便于日后加封,澄清皇室血脉。可若真把这宫女封了妃,整个大明朝就都知道了今天的事儿。前朝的首辅阁老们必要申斥他以色误心,不知礼节,一顿圣贤的克己复礼的教训是免不了的,何况自己马上就要亲政,这样随便的作风也不是明君所为,没准又要造成很大的阻碍,想想自己在母亲面前也是没脸。可是若压下来,就有些对不起这个女子,自己又成了始乱终弃的登徒子,若以后被有心人发掘出来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