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哀家来告诉你一个消息”太后冷冷的开口“你的弟妇,今日晨起悬梁自尽了,你弟弟新婚还未入洞房就成了鳏夫,你母亲也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你可还满意”
万历听的兰嫱死了,心里像是有一只带着铁笊篱的手在不停的抓来抓去,鲜血淋漓,破败不堪。他艰难的站了起来,恻恻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边滚出了眼泪“朕让他成为天下的笑柄,朕让他在此无立足之地,朕害死了他的新婚妻子。但是朕没有对不起弟弟,母后,这不是合了你的意吗,你终于可以有机会废了朕,终于可以有机会让你和你最爱的男人的孩子登上皇位,不是吗”
太后闻言毫不吃惊,而是走上前去抽了万历一个极响亮的耳光“哀家知道你洞哓一切,没错,璆儿不是先帝的孩子。可是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你说我因为璆儿的生父而恨透了你,可是是谁帮着你杀了他,是谁帮着你抄没了他所有的家产,又是谁不分昼夜的帮你瓦解他对你残存的威胁,即使这让他丧失了所有的尊严,还蒙上了这样的不白之冤。”
太后看着怔怔的万历,无奈的问道“你昨日看到新妇,那不是郑兰若,你没有感到奇怪吗?’’
“不必奇怪,这不过是你们设好的局,若是兰若真的在场,恐怕死也不会把责任赖在朕的头上,你们是太相信我们的感情,你们笃定朕会为了她昏了头而掉入你们的圈套,也知道她不会伙同你们做危害我的事。昨日朕不过刚刚进入内殿,与潞王妃都是衣冠齐整,相距甚远,怎么母后就那么凑巧的进来,怎么就一定认定我们做了苟且之事。何况臣女在与亲王成婚之前两人不可相见,也不可随意进出皇宫,何况听说她是郑家从别家过继而来,前几日刚到京城。那女人必没有见过朕和弟弟,揭了盖头怎么就知道来人不是她的新婚丈夫,一脸惊慌失措尖叫连连,这一切安排的虽然顺理成章却不严密,可是目的性很强,效果也不错,母后,朕说得完整吗”
太后不可思议的看着万历,嘴唇极力的压抑着颤抖的状态“你说的很完整,但是完全不对。哀家从来没有想把郑兰若指给璆儿,她那种德行如何担当的起正室,何况你又中意她,若是你们知道好歹,把她收进宫里做个偏妃本不打紧。可如今你为了她,背上轻薄弟妇,罔顾朝纲的骂名,她是断断留不得了,为了保住你,她必须得走了”。
“走?”万历迷惑的问“她现在在哪里,朕一直以为兰若嫁给了弟弟,估计外边的朝臣也是才知道出嫁的是郑家另外的女儿,兰若并不在宫里,何况她能走到哪里去,女眷不能流放,遭了罪也只能是籍没入宫,您要她走到哪里去”说罢抬头看了一眼太后,见母亲脸色寒如霜雪面色凝重,他猛然间醒悟“您是要,赐死!!?”
太后看了难以置信的儿子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哀伤,怜悯的成分“是,哀家不想瞒你。也曾经想过就那么偷偷的把她嫁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也就算了。可是如今你的声望变成了这样,殿阁老臣肯定是要商量着废帝的,今早申时行来我宫里探口风,只问想怎么解决这事儿,言语之间多有那个意思,但你还是放心,哀家见老臣们还是不想做的太绝。他也承诺只要给天下一个合理的交代,群臣还是会鼎力支持你亲政。哀家劝你还是先忍下来,等过几年,咱们根基稳固了,你也有了皇子,他们再不敢欺侮我们孤儿寡母。到那时候你想要谁都行,就是想给郑兰若报仇也不是没可能。”
话音未落,万历已经脚步不稳的向门口踉跄而去,太后面无急色,并不挪步。万历急忙的推开了殿门,顿时愣在了宫门口,宫门外一队佩刀的锦衣卫,严阵以待,大致三十人左右。李太后慢慢的从他身后踱了过来,立在万历身边“皇帝,她是你长在皮肉上的疽疮,可能已经长在了骨头上,挖掉的时候也许痛不欲生,但至少可以保住你的命,等时间慢慢长了,不论当初有多疼都能忘了,新的皮肉会比原来的还要好。为了皇家的稳定,为了你的前程。皇帝,听母后的话,舍了她罢”
说罢回头嘱咐门口立着的锦衣卫“都给哀家听着,好好看着皇帝,他若是要出了这个殿门,你们都给我提头来见”转身穿过锦衣卫扬长而去。三十个锦衣卫迅速围住了祠堂,其中一个走上前来“请皇上回去歇息吧,奴才们在外候着”
万历恍若未闻,起身向外跑去。锦衣卫虽是要拦着万历不让他出去,到底不敢来硬的,伤着龙体是万万不可的,只能紧紧地围在一起,锦衣卫身材健硕精壮,二三十个人围在一起像一堵厚实的墙。万历平日虽是身体康健,可是已经跪了一夜身体虚弱不堪,即使用尽全力也不能往外挪动半分。他心里逐渐的蔓延起一浪高似一浪的绝望,心砰砰的急速跳着,直到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眼前渐渐地变的黑暗起来,口中还不断的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都给朕让开!朕诛你们九族!”过了好久都无法出去,他竟然苦苦的哀求着那些侍卫“求求你们让我出去,我要去救人,晚了就来不及了,朕可以给你们加官进爵,要什么都给你们”
那些侍卫也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看皇帝这样伤心很是不忍,又想起家中娇妻,更是觉得皇帝真是可怜,到底不敢让开。直到万历精疲力竭的昏了过去,面色铁青的倒在地上,嘴里还喃喃的说着“兰若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那些侍卫看到这样,眼泪都险些要流出来,只能赶紧把人事不知的皇上送回寝宫。
太医院的太医都聚集到乾清宫的偏殿里给皇帝诊治,万历连续几月处理政事已是身心俱疲,在祠堂里又受了凉,又兼着急火攻心,此时身上烧的厉害,滚烫滚烫。神智也不清醒,一连下了几剂强力的汤药,热度仍不减退,脸色逐渐变成了青紫的颜色,呼吸快的惊人。吓得侍疾的嫔妃不停地哭,只说皇上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