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盈面带苦色地望着林参将,好一会儿,才咬牙将绳索的一端缠在了手臂上,沉重地点了点头。
“弓箭手,给我射。”林参将突然沉喝了一声,话音未落,整个人便从城墙上跳了下去。胡堡是个土堡,并不如正规城池般的城深墙重,城墙有些低矮。即使如此,如果纵身跃下,只怕也要受伤不轻。虽说林参将腰系绳索,也看的秋子风一阵心惊。
他探头望去,只见伴着一阵箭雨,林参将便如天神一般,一把银枪寒光凛然,如同灵蛇吐信般向正与吴把总激战的大汉射了过去。那大汉哪想到会有人从天而降,饶是他身手不凡,受两相夹击也是不由手忙脚乱。尤其是头上的一枪来的太过猛烈,无奈之下他只能身子一偏,整个人从马上滑了下去。
他尚未落地,便听自己的座骑凄厉地惨嘶一声,整个身子如同山岳般地压了下来,他闪避不及,一只脚踝被砸了正着。虽是及时抽出,那钻心疼痛还是差点让他失声叫了起来。
这时林参将的招式已经用老,整个身子向城墙荡了回去,眼见整个人就要撞上了,他才双腿踏在墙上一屈,借势又冲了出去。经过似是呆住的吴把总身边时,他大喝了一声:“别在这傻站着,还不赶快回城。”
说话间,手中的银枪轻吐寒芒,已经攻到了那大汉的近前,“当”的一声,枪尖正点在对方横在胸前的月牙铲手柄处。大汉抵受不住这一击,不由地向后退了数步。
这时城门声响,吴把总已经进了城去。林参将哪还迟疑,身子回荡的同时,大叫了一声:“丫头,收。”
聂盈应声银牙一咬,俏脸通红地使劲将绳索一点点的收了回来。秋子风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靠在了城垛上,虽是脚下在城墙上借力,整个身子已经半探了出去,显然有些承受不住。不由心中一惊,暗骂自己疏忽。
他不敢迟疑,急忙冲上前扯起绳索便用尽全身的力气拉扯起来,这时,周围几个手上没有弓箭的兵卒也醒悟了过来,都冲上前来帮手。城下的林参将此时借着绳子的力道,双脚不停地踏在墙上,远远望去,就如在城墙上行走一般。
那大汉此时已经止住了后退的势头,先是向城门处望了一眼,堪堪见到它最后合上,不由眼中闪过厉色,接着将目光移到了林参将的身上,脸上涌起了浓浓的杀机。
他将月牙铲倒插在地上,接着右手向身后一探,取出了一样东西,竟是一把可折叠的铁弓。只是与寻常弓弩不同的是,它的弓弦要宽了许多。他将折弓完全展开后,又探手从怀中取出了三把如同匕首的短刃。
三把短刃同时搭在弦上,弓如满月,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喝一声,短刃如同流星赶月直奔半空中的林参将而去。这三把短刃极为巧妙,其中两把直取咽喉与****,另外一把则是瞄准了绳索。无论是角度还是力道都是拿捏的恰到好处,简直是神乎其技。
秋子风就靠在城边,对于对方的动作自是看一清二楚,虽然不明其中的厉害,却也知情况不妙,转头对着众人大喝了一声,同时手下更用上了力。
只是短刃的速度太快,转眼已经攻到了近前。林参将此时悬在半空,根本无处躲避。就在秋子风心叫不妙的瞬间,突然只听三声脆响,眼前三点精光一闪而过。竟然林参将在绝无可能情况下,将银枪回收,只握着锋刃处,一气化三,三把短刃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击落,比起大汉妙到毫巅的手法更令人叹为观止。
“好!”秋子风脱口叫了出来。而站在城下的大汉眼中射出惊怒交加的复杂神色,怔了一会儿,突然将手中的铁弓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他身后的同伴在异变突起也同是一惊,只是在漫天的箭雨中,除了留下了几具尸体外,竟没能前进一步。
......
有了这个变故,众人不禁更是加快了速度,转眼便将林参将拉了上来。聂盈待他站稳,便扔下了绳子扑到了他的怀里,眼眶微红地差点儿哭了出来。
“丫头你可别哭,林叔叔这不是好好的么?”林参将哪还有了先前勇猛,此时也只是个慈祥的长者,他轻拍着聂盈的头急忙安慰她,接着突然一笑,“不过这件事可别让你爹知道,否则他又要说我不顾大局,以身犯险了。”
如果说开始还有些看轻了他,此时秋子风的心中则满是敬佩了,如果只从表面来看,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瘦弱的一个人,竟然如此果敢,而且枪术更是不凡。
“来人,把那个家伙给我带上来。”林参将又安慰了聂盈几句,接着边解绳索边叫道。
吴把总耷拉着脑袋被林参将的两个亲兵押着走了上来,在林参将的面前半跪了下来,没有了先前的狂气。
“虽然我此来是为了私事,不过眼下局势紧张,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吴立德贪攻冒进,险陷全城百姓于危难,姑念你杀敌有功,而且形势急切,正是用人之际,暂且军中留用。从现在起,胡堡的一切战事就由林某辖制。”林参将沉声说道。虽然他并没有私自罢免军中将官的权利,但眼下形势紧张,也顾不得许多了。胡堡的守军经过这一番变故,对他也生出了敬畏,自是不敢再有异议。
秋子风见吴把总低头不语,还以为他认识到了错误,没成想,他突然抬起头说了一番话,差点没让秋子风失声笑了出来。
“我与那厮乃是公平的决斗,谁让你帮忙了?你,你不是好汉。”吴把总抬起头盯着林参将,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林参将先是一愣,接着也是有些苦笑不得。对于这个吴立德他也熟悉,知道他素来莽撞,没什么心机。要不然,以他的勇猛也不会被贬来这个小城来做个城守,所以对他的冲撞倒是不以为意了。
当下也不再理会他,林参将转身看向秋子风,拱手笑道:“刚才这位小哥援手,在此多谢了。”
秋子风回了一礼,见他意犹未尽的样子,知道还有后话,所以并没有开口应答。
果然,林参将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续道:“听盈丫头说,小哥是要到玄玉关拜访世交。在下居于边关多年,也还有些人脉,不知令尊的故友姓甚名谁,在下说不得还能帮上些忙。“
秋子风知道他是对自己有些疑心,如今边关形势紧张,战况迫在眉睫,确不是走亲访友的好时机,难怪会让人心生疑窦。
之前他诸多隐瞒也只是谨慎起见,自从知道了聂盈的身份,他就知道没什么虚应的必要了。当下微微一笑,正要答话,突然城下响起了一阵鸣金之声。
几人面色一动,也顾不得交谈,齐至城前向下观望,只见火把又起,刚才聚于城下的敌人不知怎么,都向后退去。
突然,众人都是变了颜色,只见在敌人身后的不远处又亮起了无数的火把,粗略计算,约是那些胡人的三四倍。火光来势极快,转眼就与先前的那些人合在了一处。
秋子风看的目瞪口呆,仅是先前的二三百人已是没把握对付了,现在更是难有生机了。
不独是他大惊失色,林参将与聂盈不仅是面现惊容,同时眼中齐闪过了一丝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