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翎仔细端详青秧的同时,忽觉有视线如芒刺一样扎在自己背上,他回过头去,但见厉凤先也在打量他,笑道:“我身上粘到了什么脏东西么?厉道友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厉凤先不冷不热地道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底分明有精光一闪。
端木翎的笑容便有些凝固:“厉道友此言何解?”
厉凤先丢下一句:“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再问。”便打马赶上了青秧。
不仅是青秧神神秘秘,她的师弟也古怪得很,端木翎皱了皱眉,一片云翳从心头飘过。
紫郁和百珏香前脚离开花海,青秧顾容桥等人后脚就到,生生错开了相见。
望着空无一人的花海,符菲琬有些失落,戴天雷却跳下马去,伸手拈起一杆花茎:“你们看这一片花草倾倒,分明是人坐过的痕迹,还有这花茎断面上汁液未干,可见来人离去不久。”
几人立刻分头追去。顾容桥向东,符菲琬向西,青秧厉凤先向北,端木翎戴天雷向南。
扬鞭策马不久,青秧厉凤先便看到前方有两人并肩行于月下,交换一个眼神,青秧纵马追上去,厉凤先则是绕进了树林里。
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追赶而来,百珏香回头看去,笑道:“呵,正想去找你呢,结果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她没有拔剑,而是伸手在腰间一抽,便有一根长达丈许的银色软鞭握在手中,原来百珏香虽然佩剑,真正的武器却是用鞭。
百珏香不逃反进,纵身前飞,软鞭横扫而去,直取马上的青秧!
青秧胯下的黑头乌只知勤勤恳恳赶路老老实实拉车,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听到鞭声响亮,挟破空裂风之势而来,吓得长嘶一声,高抬前腿,险些把青秧颠下马去。
青秧当机立断,立刻弃马,口中默念御风诀,腾空高跃而起,信手一挥,长剑出鞘,寒光凛冽!
紫郁站在草丛中看过去,只觉青秧飘然高飞,凌驾月上,其剑杀气凛然,裁破月光,其人眉目肃冷,容颜冰雪,杀气四溢,犹胜宝剑,不似仙门正道,倒有几分天魔遇神杀神,遇佛降佛的架势!
百珏香亦是心头一紧,她本来只觉得青秧仙术平平,唯独擅长雕虫小技装神弄鬼,但正所谓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看青秧适才弃马的身法还有拔剑的气势,其修为都远在自己之上,她心头一颤,顿时有些怯意。
可怯意之后却是更强的战意!
在长生岛上,要论灵力绵长,仙术神妙,百珏香都排不上前十,但要纯粹比拼武艺,她却有相当程度的自信,自己的鞭法刚猛,快如闪电,想要避开,没那么容易。她微微一笑,轻震手腕,鞭子的前端便如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急冲而上,卷向青秧的腰间。
青秧毫不动容,挥洒长剑,剑身撞上银鞭的前端,也不知那鞭子是什么材质炼就,明明软得和蛇一样,撞上去却是铿然作响,声传数里。
百珏香脸上笑意更深,原来长鞭竟是不曾弹开,此刻已然牢牢卷住青秧手中宝剑,和黏住一样甩不脱,还沿着剑身不断向上盘旋,眼见就要缠上执剑的玉手。
“你输定了!”百珏香笑道。
青秧并不恋战,很爽快地松开了手,倾身飞下,足尖轻点,落于地面:“我是输了,凤先却赢了。”
百珏香回头一看,厉凤先站在紫郁身后,手中长剑正挽在紫郁的脖子前面。
哐当一声,银鞭松开,宝剑坠地。
青秧将手一卷,长剑自己飞回了剑鞘之中。
百珏香煞白着脸道:“你一开始就打好了声东击西的算盘?”
青秧点了点头:“若非我吸引了你们全部的注意力,以凤先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不让任何人察觉他的靠近。”
厉凤先笑道:“这一路以来,我和师姐用这一招不知打败了多少妖怪,你们败得一点儿也不冤。”
忽听一声傲然龙吟,几人抬头,但见顾容桥踏在龙头上乘风而来,跃身下落,关切地围着青秧转了一个圈:“你没事儿吧?”
青龙知道主人是为了这个女子赶来,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了青秧一番,眼神颇为不屑,似乎是在纳闷顾容桥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女子,懒洋洋地拧了拧尾巴,自行归入灵珠,继续休困。
见到为了立刻见到青秧,顾容桥连青龙用上了,百珏香心里不是滋味地瘪了瘪嘴,回头看见厉凤先还把剑搁在紫郁脖子上,冲过去在他胫骨上踢了一下,怒道:“把剑给我放下来!听到没有?”
青秧以眼神示意之后,厉凤先才放开紫郁。
“紫郁,你没事儿吧?”百珏香柔声问道。
顾容桥笑笑,走到百珏香身旁:“百师妹,恭喜你抓到了偷走烟波第三月的窃贼,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百珏香柳眉倒竖:“才不是紫郁偷的呢!”
“是不是他,你我说了不算。”顾容桥看向紫郁,“还请尊驾和我们走一趟月光城,孰是孰非,自有城主定夺。”
“就算我拿走了夜明珠,也轮不到月光城定我的罪!”紫郁沉下脸傲然道。
“夜明珠不是你拿的?”青秧问道。
紫郁点了点头。
青秧道:“你没拿,百珏香也没拿,夜明珠却不见了。听起来你很在意那颗夜明珠,否则也不会冒着得罪月光城和神机阁的危险潜入烟波楼盗取,现在夜明珠失踪了,我想你心中焦灼更在城主之上。你想知道夜明珠的下落吗?那就该和我们一起回去,好好查个清楚!”
紫郁的表情还是那么冷冰冰,却轻轻点了下头:“好,我跟你们走!”
“紫郁你怎么也青秧说什么就是什么!”百珏香气得直跺脚。
青秧淡淡看她一眼:“我说得有道理,别人自然愿意听。若是和你一样随性妄为胡说八道,他们就会像对你一样对我。”
“你!”百珏香没想到青秧会这么直接地批评她还用词如此刻薄,气极了反而什么反驳的话也想不出来,急得哇一声哭了起来。
紫郁伸手去拭她的眼泪:“怎么又哭了?”
百珏香把眼泪全擦在紫郁的袖子上:“你们坏!别笑!你也是!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好人,呜呜呜呜……”
顾容桥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筒用力一拉然后往天上一掷,五彩的烟花在空中徐徐展开。
其余人看到讯号赶来,顾容桥骑的那匹照雪白居然也自己跑了过来,青秧笑道:“这匹马倒是和你心意相通。”
顾容桥摇头:“我在它身上放了一个驭兽决而已。虽然它不是灵兽,无法和我真正的领会心意,但距离不远,所以我能控制它的行动。这还多亏你的启发,我才想到习以为常的法术或许有另一种用法。”
回城的路上符菲琬和百珏香共乘一匹马,紫郁却不肯和旁人同马,最后顾容桥把马让给了他,自己御剑飞行,一干人等没有往双月府去,而是直奔烟波楼。这是青秧和紫郁谈判后,各让一步的结果。紫郁不愿意去双月府接受审问,他只关心夜明珠到底是被谁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