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来就看到弟弟,年花花心情很好。小思源刚出生的时候跟姐姐不亲,却是越到大越与姐姐亲密,有一段时间曾经整日整夜地跟在年花花身边,那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小家伙心情不好,除了对姐姐笑,对其他人都怒目相对,连他老子也不受他待见。
年思源之后决心向道,决心修行,放弃了年家非长子可以拥有的自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自己的姐姐。
此刻年思源也不怕丢脸,眼泪水在眼睛里打着圈儿,双臂紧紧抱住年花花,吼道:“是谁让你走的!谁让你走的!你要走也不带我!你上哪儿了!上哪儿去了!”
年花花当时被迫逃家,一时紧迫,也顾不得多想,这一年来在外漂泊,总想着要坚强,也不敢多想,却是这时候陪年思源这么一闹,整个心里面都酸涩得难受。
年思源狠狠捶她几下,尤不解气,又狠狠拧了一下,疼得年花花眼泪也要飚出来了。
“哎哟哟,轻点轻点,我这不回来了吗……”正想解释加安慰一番,只听得耳边传来大批人马的脚步声,年花花神情一凛,门里正好走出来年老爷,四大长老和一些年家有声望的先生。
年青山中气十足,面目严肃,大喝一声:“孽障!还不跪下!”
年花花往他后面扫了一眼,知道今天这场面不可能混过去了,于是就地一跪,毫不反抗。
年青山料想女儿有胆出走,此次回来肯定还是要闹,没想到她这么乖就跪下了,一时竟有些发愣。
几位长老冷眼旁观,一个个仙风道骨俗世不容的模样,清高得很。
年花花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年老爷有什么顺斥,倒是年思源见她跪下了,也不管不顾跪到她身边,看得年花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偏偏还要忍住。
年老也不说话,年花花决定自己说话,想了想,叫了声师父,道:“徒儿知错,请师父和四位长老责罚。”
齐歌,年小言和越善人赶来,正好见这架势,三人一对眼,跟着跪在了年花花身边。
年花花看了眼他们,心里感动,但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于是收敛了表情,甚为乖巧。
“你错在哪里?”
“不该未通过试炼便私自下山。”
年老爷冷面道:“知错就好。你不仅是我年青山的徒弟,也是我的女儿,你此番轻率下山,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吗?”言辞严厉,眼若寒星。
年思源忍不住往姐姐身边靠了靠,踌躇道:“师父……”
“谁让你说话了?”年老爷扫了他一眼。
年思源到底年纪小,这架势下,后面还跟着长老,年思源一怔,年花花忙回话,怕自家弟弟闯祸。“师父,徒儿记得,正是记得才会下山。虽与规矩不合,但殊途同归,徒儿此番回来,正是要请师父和四位长老主持试炼,徒儿愿接受试炼。”
此话一出,齐歌四人俱看向年花花,连年老爷也惊了一下。四位长老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话。
身为年家未来的掌门人,年花花要参加的试炼比其他直系弟子要严苛得多。四位长老在试炼之前提出为年花花选亲,其实也是摆明了态度——年花花不可能通过试炼。年老爷这些年来愁的就是这个,他当然知道年花花要是能通过试炼最好,可要是通不过,成亲便成了最好选择。只是他没想到年花花竟如此排斥这件事,直接离家。
如今,她自己提出这个要求,难道是有把握了?
这次试炼非比寻常,一来是证实未来掌门人的能力和潜力,二来是为之后掌权立威力信。历代掌门人参加试炼都是一次通过,因为失败是不被原谅的,不被允许的,这种事情也从未发生过。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气氛变得僵硬。
年花花早已预知到这种情况,只静静等待。
年思源只觉得姐姐下一趟山,更是傻了,心里着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扯了扯年花花的衣袖,小声道:“姐,你胡说什么啊?”
一位长老道:“试炼的事可以再缓缓,还是大小姐的亲事比较重要。”
年青山看着年花花,没有说话。
年花花不慌不忙,“谢长老,花花既然提出试炼,定会全力以赴。请各位长老成全。”
年青山想了想,“孽徒,你私自下山,触犯门规,先罚你杖责三十,闭门思过三日,其他的事等罚过了你再议。”
年花花心里一抽,年家门规甚严,她回来时就知道逃不了一顿打,年老爷这还算罚得轻的,不过一想到小时候受打的疼痛,就本能地有点发怵。
年思源第一个不干,“师父,姐姐刚回来……”
“六……”
“徒儿谢过师父,徒儿甘愿领罚。”年花花连忙拉住弟弟,差点要吓得魂都没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年老爷要打她的话,但凡有人求情,她挨的板子就得加倍,可不能让年思源惹出祸来。
齐歌等人也是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花花机灵,不然就就变杖责六十了。
“请长老观刑。”年青山侧身,手一摆以示请字,立刻有人过来要架住年花花。
“我自己走。”年花花迅速起身,给弟弟一个眼神,年思源会意,也不跟上,只等人走了才转身往年老爷院子里跑。
年花花也不傻,虽是挨打,但修为也不是白练的,她趴下时就开始运行灵力,只盼一会儿丢了面子可别连里子也丢了去。她心想年老爷对她心狠,打过还要闭门思过,这思过肯定在后山囚室,估计只给送药不管吃喝,她还要参加试炼的,可不能这么被糟蹋。
这么一想,年花花高喊一句:“师父,徒儿认罚,但徒儿坚持参加试炼,请师父和四位长老成全。”
话音刚落,一棒子打下来,那板子竟像是有意识般,生生断了她聚灵的过程,她这才意识到年家多是修道之人,打板子这种惩罚谁会没准备?要不实打实打上去,这惩罚还有什么意义?年花花连忙闭嘴,身上火辣辣地疼,疼到五脏六腑。她欲哭无泪,干脆把脸埋了起来,心道年老爷,你狠。
年思源一溜儿跑到了年青山的院子,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坐着发呆。他忙奔过去道:“娘,姐姐回来了,爹要打她,还要关起来!”
秦月仙早得到消息说年花花回来了,也知道这孩子肯定要受罚的,此时心神不宁,却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去寻年青山,毕竟这次还有长老在。
年思源拉了母亲就要往出跑,还道:“姐姐真傻,还要参加试炼,她都不会捉妖,怎么提这样的事!”
“你说什么?她要参加试炼?”秦月仙一惊,扯回年思源,“你老实说,你姐姐都说了什么?”
年思源见拉不动母亲,便把之前在门口发生的事都讲了。“娘,现在姐姐正挨打着,这些以后再细说,我们要快去救她啊。”
秦月仙扯回儿子道:“救不了,你姐姐这次犯事犯在长老面前,我去也没用。花花好歹修道了这些年,她聪明着,肯定不会让自己伤着。你也不许去捣乱!”
“那姐姐不是要白白挨打?”
“什么白白挨打,她要是不下山,能惹出这些事?你父亲是家主,要考虑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事谁劝也没用。”秦月仙还在想着试炼的事,脑子里乱纷纷的,一会儿站起来走动,一会儿又坐下去,回想这段日子以来做的梦,脸色渐渐发白。
年思源又急又心疼,见拉不动母亲,便自己跑了去看姐姐,恨不得那些板子都打自己身上。
等打完了三十板子,年花花已经装不出样子了。额上俱是冷汗,嘴唇也已咬破,她是真疼。她觉得这次与之前任何一次挨板子都不一样,疼得她整个灵魂都恨不能离了这躯壳。
有人过来扶起了年花花,年花花极力让脸色好看一点但却做不到。
奇异的是,见她如此惨状,年老爷眼中却分明闪过一丝喜色,让捕捉到他眼神的齐歌和年小言不解。
“关起来,只准送药,任何人不得探望。”年老爷大手一挥,就此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