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修道的人地位有些超然。捉妖师便是修道者的一种。乱世多妖,捉妖师便越发实用和重要起来。
捉妖师之间也各有不同,大面上讲无非两种,一种主用符,一种主用咒。用符的也练咒,但更重炼丹和造器;用咒的却少用符,更重心法和咒语。年家的捉妖术修的自然是咒。在年家看来,炼丹造器那都是外力,比不上内心自由掌控的咒法。这是年家老祖宗传下来的修炼之道,虽然没落过,但在一代又一代年家人的努力之下,如今年家在捉妖界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
年花花本来想,自己是个废柴,走捉妖的道路是肯定行不通的。可如今这紧迫的状况下,被人这么一逼,话就说出了口。这话一说出口,她又豁然开朗起来。
年家人都知道年花花是个废柴,他们能想到一千一万种年花花藏匿方式的可能,却极少可能会想到她用捉妖师的身份行走。道士地位特殊,男女不受限制,富贵之家都很礼遇,这比她作为一个普通女孩子行走要方便得多。她唯二要注意的,一是避免遇到年家的同行,二是要想些歪门邪道真能捉妖……
这就叫做——反其道而行之!
不说年花花心思百变,那门口的大汉脑子里也没少转弯。
请捉妖师捉妖是要给钱的。一般大户人家才有钱请捉妖师到家里看看,除除妖气,祈祈福祉。小门小户的谁有这个闲心?别说一般人家请不起,就是能请得起,那些捉妖师们也不一定就能来的。说什么道士是方外之人,钱财不在眼里,收妖是做功德求仙缘,这样的人是有,但碰不碰得到那就看运气了。道士也要吃饭穿衣不是?
张寡妇疯了这么多年,从未引起过哪个捉妖师的注意,今日却是自动找来了一位,看样子年龄虽然小了点,但气质是不差的。自己找来的估计也是不用给钱的,这样一来,他三请四请好不容易沾了黄员外的福气才请来的捉妖法师岂不是……
许是张汉子呆傻的时间太长,他身后走出来一个穿着道袍的少女,挑了眉道:“张施主,方才你道家中有妖作祟,三五年来都无道人来收,我便来帮你一帮,结个缘法。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那位连法冠都没有的小丫头片子或许能解了你的愁吧?”
那少女长得美丽,瓜子脸,大眼睛,长发挽成一个小髻,戴着深蓝色小冠,一根冰蓝簪以固定,耳畔垂下两缕青丝,坠在胸前,一身正宗月白色道服,显然已经是有了尊号的捉妖师。
年花花看她眉眼上挑,听她口气倨傲,便想她定是早年得意,年纪小小又有这样的修为,搞不好也是那个捉妖世家的子弟。不过也是少女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现在身上穿的不是正经道服,头上也没有法冠,这个样子实在算不上捉妖师。
张汉子将两人打扮一对比,一个是修为已到法师级别的捉妖师,一个是连道服法冠都没有的小丫头片子,恍然惊醒过来,忙道:“法师息怒,小的说的句句是实,我姐姐这三五年来被妖缠身,疯疯癫癫,街坊领居都知道的,法师道行高深,能请到法师是小的的福气……”转而看向年花花道:“小丫头,你怎么到我家来的?还胡言乱语,你若不说个清楚明白我们就见官去……”
年花花心道,难怪如此,原来已经是法师了。看她年纪不大,却有此修为,也是不易。捉妖师的品阶从低到高依次是居士,法师,宗师,天师四级。年老爷的品级便是宗师。从法师到宗师虽说无比艰难,但从大面上看也不过是邻居。而她年花花没有经过出师试炼,按现在话来讲,是连执业牌照都没有的,根本还算不上居士,这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她正在想要怎么回答,那少女又道:“无妨,贫道时间不多,先待我捉了妖怪,你们要如何再论。”她身后跟着个英俊的男人,着同色道士服,戴道冠,笑道:“师妹,我们还需尽快回去,师父该等急了。”
张汉子连连称是,竟再不理会年花花。
张寡妇本就疯疯癫癫,起先听人说妖什么的便开口大骂,之后听到说要收妖,便急着要进屋关门。张汉子连忙上前两步以脚抵着门,扭过张寡妇就是一顿骂,那少女和他师兄便进了屋。
年花花站在门边也不走,看他们的道服背上一个圆形的家徽,里面花花的纹路扭曲成一个童字。
原来是童家人。年花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少女进屋后,手如翻花般瞬间亮出一个巴掌大的摄魂铃,轻轻一摇,那响声便幽幽而来,摄人心魂。
年花花微微一挑眉,童家是用符的大家,与年家称得上是对头。听这摄魂铃的声音便知这少女的法器真是上品,修为不到的小妖根本无法抵挡这摄魂音。
少女一手拿铃,一手成掌飞快旋转铃身,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有淡淡的光晕从摄魂铃周身向外蔓延,直至漫布整个房间,那光晕碰到物体便稍稍退却,然后再前进,而那少女的铃铛也越转越快,铃声越来越急,须臾间,所有的光晕袭向床柱上发光的地方,年花花听到一声微弱的哀嚎,床柱上的光芒便盛起来。
“原来在这里。“少女冷笑,收了铃,提起她是师兄手中的桃木剑挑符念咒,一剑刺了过去。
年花花心下暗暗诧异,已经是法师的修为,难道看不出床柱上的怪异,还需要用摄魂铃来判断吗?还是说,这只是她年花花才有的异能?
符还未到那光亮处,便有一股黑气急蹿出来,直奔门外。
张寡妇被张汉子捂着嘴捆着手,只不停踢腿,呜呜叫着,却不能近前。
少女道:“大胆妖孽,哪里逃!”旋身杀过去,一张符定在了黑气上。
浓郁的哀伤气息从黑气上传出来,年花花依稀看到一个男子捂着心口,幽幽地看着张寡妇,然后转头,看向了年花花。
这个妖并没有伤人的心思。年花花几乎是一眼就可以肯定。
少女追过来,蔑笑道:“以为是妖怪,却不料只是妖魂,真是白费力气。”说完出手如电,一剑刺过去,那符便化为灰烬。
张寡妇目眦尽裂,一口咬在张汉子手上,生生咬下了一块肉,张汉子惨叫着踢开张寡妇,张寡妇却全然不顾,爬起来扑向那符纸,扑过来的时候撞开了少女,少女急退,被她师兄接住。
整个过程太快,快到年花花来不及阻止。
张寡妇泪流满面,啊啊惨叫,转而恶狠狠地看着少女,道:“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我跟你拼了!”
少女被人推开,本来就不快,见张寡妇如此,骂道:“果然是疯子!”一掌要打过去,却是她师兄连忙拉开了少女,道:“师妹,莫要与俗人计较,坏了道行。”
张寡妇一扑未中,还要攻击少女,少女喊道:“张施主!还不拉开她!”
张汉子连忙过来制住寡妇,一边哆哆嗦嗦掏出一个小袋子交给少女,不断地说着得罪。
少女将小袋子扔给她师兄,又丢给张汉子一张符道:“这个化水口服,可治疯病。”
张汉子忙道:“多谢法师,多谢法师!”那咬掉一块肉的手上红花花的一片,染了张寡妇的白衣。
少女嘀咕一句倒霉,昂着头往外走。
年花花心里极度不舒服,忍不住道:“不问因果,就这么收了妖,也不怕留下祸根?”这手法未免太粗糙了吧?而且那妖魂如此之弱,根本不可能伤人,何必如此很绝?
少女看了她一眼,道:“不过是死了的妖残留的一点魂气,能有什么祸根?我见你也是修道之人,这都不懂吗?”眼神轻蔑,语气刻薄。
年花花还要说话,那师兄妹已经走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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