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儿眨了眨眼：“姐姐，这是……狗吗？”
年花花看了看趴在她怀里的小家伙，这东西圆头圆脑的，耳朵尖尖，身子小小，身上占着烧焦了的皮毛，乱糟糟地纠结着，难为湛儿还能认得出一只狗。
湛儿好奇，忍不住跑过来，结界因此消失，嘲风于是静静看着，心道难怪方才觉得前方有什么事物，只是看不分明，原来是个小孩子。
嘲风溜圆的黑葡萄眼眯了眯，继续看年花花。
湛儿伸出手，“姐姐姐姐，给湛儿抱抱。”
年花花看了看满手黑糊糊的颜色和衣服上的污渍，侧身道：“湛儿别急，姐姐先给它洗一下。”
湛儿收回手，乖巧地跟在年花花后面，看年花花脱了外套放在旁边，再把小狗放在外套上。赤练爬出来凑到小狗旁边，拱了拱它的脑袋以示亲近。
小狗爪子缓缓转了方向，没有情绪的眼跟着年花花左右，丝毫不理赤练的动作。赤练似有不满，又往前拱了拱，小狗也只是摇摇头甩掉他，顶多伸出爪子拍过去。
湛儿看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年花花正在使用凝水诀，按照无上气功的说法，这空气里自然是有水的，动气以凝水是可行的，不过她没用过，这是第一次，怕是要费点力气。
赤练实在缠人得紧，嘲风觉得被打扰，终于肯分一点视线给赤练。
赤练一喜，飞到小狗面前，似乎还想玩“拱一拱”的游戏。过了会儿，赤练读到小狗眼睛里仿佛在说：“你过来。”赤练往前飞了一点，心想难道他要跟我玩耍？
小狗扬起爪子，仿佛是要握手。赤练更是开心，它常与年花花玩耍，以为这便是友好的讯息，连忙抖过去缠住了小狗爪子。说时迟那时快，本来趴在那一动不动的小狗忽地爪子一收，身子微抬，另一爪子抬起又按下，整个身子又趴了下去，动作快得赤练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湛儿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道：“姐姐，姐姐，小狗……”
年花花忙活了半天才凝聚了半盆水，这时听到湛儿叫唤，下意识地转头问道：“怎么？”然后便看到小狗一动不动趴着看她，它身下按着赤练，赤练挣扎着扭动却是进出不得的模样。
“它好聪明……”湛儿下结论。
年花花嘴角抽了抽，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狗精，能自己从炙热的炼丹炉里逃出来，还压得住赤练……这算不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小狗似乎对年花花的表情很好奇，微偏着脑袋看得更加仔细，年花花也不知它在看什么，只当是一般小动物惯有的依赖心，只端着盆走了过来。
小狗好像都不喜欢洗澡吧？年花花想了想，看了眼小狗，再看了眼盆，说道：“我给你洗澡，你一会儿别动，水不会淹到你的好吧？”
小狗没反应。
年花花认命地抱起小狗准备往水盆里放，谁知赤练脱离了控制蹭一下钻进盆子里，尾巴一摆一摆，好不快活。年花花错眼一看，幻觉中好像赤练长了脚一样。
“别闹了，快出来，先给狗狗洗澡。”年花花腾出一只手迅速抓住赤练扔了出去，赤练在半空中回了个头趴到湛儿脑袋上，低低鸣叫着表达自己的不满。水滴从湛儿额头上滴下来，他伸手擦了擦脸，有点委屈地看着年花花道：“姐姐……”
年花花也不知今晚怎么赤练如此活泼，她嘿嘿两声道：“湛儿，它是喜欢你，想跟你玩呢。”说着小心翼翼把视线就没挪开过的小狗放在了水盆里。她本以为小狗子哪怕做做样子也该挣扎一下的吧，可没想到这家伙是什么都不在乎，别说反应了，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清洗并不困难，困难的是那毛根本没法看了，轻轻一摸就扯一堆下来，年花花看着都替这狗可惜，不过她更奇怪这是什么毛，炼丹炉里那么高的温度，怎么就只是烧焦了而已呢？有的地方毛洗掉了，露出粉白色的皮，触目惊心。
湛儿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突然变了脸色拉着年花花的衣角更靠近些，“是童家……是童家……我想起来了！”
嘲风终于肯看看湛儿，他认识自己吗？
“什么？”年花花问。
“姐姐，它是……它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童家见它生得奇怪，便捉了回去，我只见过它一次。”
石头里蹦出来的？年花花茫然。难道这跟西游记里的孙猴子一个出处？
嘲风心里也觉得奇怪，他自己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出生的，他甚至想不起自己出生后的事情了，他所有的记忆是从一片火海开始的，他只记得自己拼命逃离，最后被人抓住，不是，是抱住。他看向年花花，是这个人让他脱离了火海吗？
“你是说，它从石头里生出来的？”所以皮肉这么硬吗？年花花古怪地想，手上动作却没有停。
湛儿拼命点头，“那些道士在山顶上敲石头，敲开后它就冲出来了。”他想了想，又说了半天，始终没说清楚。
年花花笑了，那也不能说小家伙就是石头里生出来的啊，想来湛儿当时也只看了个大概，具体的确实不知道了。
小狗洗赶紧了，整个身上的毛几乎都洗了下来，粉白.粉白地像是初生的小猪，它的身子很瘦，显然之前没吃过好东西。年花花心中怜惜，举起小狗与自己的眼睛平齐道：“小家伙，毛还能长，不要伤心哦。”
嘲风觉得古怪，什么毛，什么伤心，什么意思？
赤练从湛儿脑门上划过来一个尾巴甩在嘲风脑门上，脑袋对着年花花的额头拱了拱，十分不甘寂寞。它觉得这丑得要死的没毛狗肯定要跟他抢年花花，以后年花花肯定不会跟它玩了，肯定都要跟这没毛狗玩了。
小狗眨了下眼，任赤练作怪，眼睛就不肯离开年花花。
年花花抱着小狗往床上去，随手一挥在水盆里燃起了火，那污水渐渐干涸，洗掉的毛也渐渐烧没了。她抓了赤练扔进袖子里，对湛儿招招手道：“来，睡一会儿，要天亮了。”
湛儿蹬蹬跑了过来，看来十分喜欢柔软的床。
年花花睡在外面，湛儿睡在里面，中间是只小小的硬硬的没毛狗。赤练悄悄钻出来缠在没毛狗身上，狠狠勒了勒以此解气。
年花花虽是闭着眼却在思考问题，她想着丹房，想着童家，想着这不知道出处的狗精。嘲风没闭上眼，他的眼睛仿佛永远都不会闭上，他只是看着年花花，一直看着。
清晨，当年花花睁开眼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身边留着一大块苍白的硬皮，赤练就缠在硬皮上，再旁边蜷着个青灰色的小家伙，小家伙尖尖的小小的耳朵动了动，尾巴似乎长长了点，没毛狗变成有毛狗了……
这到底捡回来个什么怪物啊？年花花无语了。
